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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俩已经有了那样的亲密接触,你为什么还对我这样冷淡?对了,你是僧人,你不能结婚。可我并不打算和你谈婚论嫁,我只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思,知道我喜欢你,爱上了你。僧人难道就不能有感情生活了么,你看我爹,当年还俗结婚,生下姐姐和我,如今不是照样当和尚么。再看现今一些僧人,暗着结婚或者找情人的也不是没有,你为何就不开开窍学着点儿?假使我和你像俗世夫妻那样只亲热一回,这辈子也算没有白活!然而,慧昱就是不开窍,依旧对她敬而远之,后来竟然离开通元寺不知去向。但跑了的是另一个慧昱,她心中的那一个是永远跑不了的,慧昱每夜每夜都在背着她,在那个春风沉醉的黄昏里走那永远也走不完的山路。虽然后来她打听到慧昱的下落,跑了一趟叠翠山却没遂愿,她也无怨无悔,依然每夜在幻想和睡梦中占据着慧昱的肩背。
今夜又是如此。想着想着,孟悔就忍不住改变了卧姿。正当她伏在床上娇喘微微时,突然“啪”地一声,眼前遽然亮起,原来是期果打开灯坐在了床上。孟悔羞愧难当,急忙又侧身作“吉相卧”。期果闭着眼睛念一阵佛号,又灭灯躺下。孟悔想:我跑到这里,不是自投罗网、自讨苦吃么,明天干脆走吧。但转念又想,走了再去哪里?来这里一趟,无论如何也要见一见慧昱的。我咬牙坚持吧,起码坚持到佛学院开学,慧昱回来。
从内心里讲,孟悔很不服气她的师父,觉得她一个农村出来的老娘们,没文化,却又刻板。而对华云,她却有着几分尊重,因她读的书多,也因她待人真诚和蔼。有一天,孟悔私下里问她谈没谈过恋爱,华云说谈过,那人是她的同学,二人的关系一直到她出家才断。孟悔问:“那你想不想他?”华云说:“刚离开的时候特别想,现在就很少想了。”孟悔问:“你觉得,抛却爱情值不值得?”华云说:“值得。”孟悔瞪大眼睛问:“为什么?”华云说:“爱情只是生命过程的一个附属物,而且是可有可无的附属物。生命本身才重要,对生命的超越更为重要。出家修道,自净身心,让生命有一个圣洁的归宿,这是真,是善,也是美。”孟悔说:“那爱情也是真善美呵!”孟悔说:“过去我也那么认为,现在想明白了。你说爱情到底是什么?它的本质其实就是人类的生殖行为。爱情过程中有甜蜜,有快感,那不过是造物主为了让你从事生殖行为而设置的一种诱饵。人类的生殖行为是必要的,但具体到一个人来说,他却有选择的权利。像今天城市里的‘丁克族’,他们就选择了不要孩子。如果再进一步,连性行为也不要,那他不是就和僧侣差不多啦?为了对付性欲,出家人多作‘不净观’,比丘尼还受到这样的教育:男人的性器如同蛇蝎,让你产生惧怖。其实,你只要从根本上想清楚了,你的欲望自然而然就会控制住甚至消失。”
双手合十 第六章(4)
这一番话深深触动了孟悔。她想,原来爱情是那样一种玩意儿,可有可无的玩意儿。可自己,让慧昱背着走了一回,就觉得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他相亲相爱,疯疯癫癫不能自拔,也真是有些可笑。
算啦算啦,我不再找那个家伙啦,我向华云学习,认真修行,真的出家算啦。所以,大年初一这天她给姐姐打电话,说要在石钵庵长住。
孟悔在石钵庵住了一天又一天,直到慧昱送字给她。其实她不知道,她正在法堂听戒时,慧昱两次托人来叫她出去,在大殿值班的一个尼师都说庵里没有孟悔这人。到第三次慧昱托人把条幅捎进来,那尼师才把它留下,等宝莲师太讲完戒回到丈室才交给了她。师太让这尼师把孟悔叫去,一上来就问:“慧昱是谁?”孟悔不敢隐瞒,说他是佛学院的学僧,他父亲的徒弟,早就认识的。师太将条幅展开,说:“你看,他刚才托人给你送来了墨宝,你要是不要?”孟悔听师父讲过不能接受男人的礼物,便摇着头说不要。师太说:“你既然不要,就放这里吧,你可以走啦。”
孟悔从丈室出来,心想:哦,慧昱回来啦,他还给我送来墨宝!那上面曲曲弯弯地写了些什么?她决定抽空去见见他,问问他。她也知道再去找慧昱不合适。但她转念一想,我不再和他发展爱情了,又怕什么?
然而,当天晚上她还是老想慧昱,像从前那样想。孟悔知道这是造物主设计的那个诱饵在作怪,于是就努力忍住,一直做“吉相卧”,不让自己发生犯戒行为。
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上午听师太讲经时昏昏欲睡。这时,在前面值班的一个尼师过来,说孟悔的姐姐来了。孟悔见宝莲向她做了个许允的手势,便起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