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部分(第3/4 页)
受!
“家父可能正因为自恃才高,又对世事不在乎,才弄得做了二十年的官,至今仍只是一个从四品知府。”聂缉槻想到同是年龄相仿佛的老乡,曾国藩已贵为大学士,而自己的父亲却屈沉下僚,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本想奚落父亲两句,但那将有失人子之道,必会招致老伯的反感,便改为这样两句自认得体的话。
“你说对了一部分,但要害没有抓住。”曾国藩缓慢地抚摸胡须,心里想说,人生的贫富穷通,吉凶寿夭,皆由命定,不由人力做主。转念一想,这些话不能对后生晚辈讲,那样将会使他们失去上进之心,安于现状,不思奋发。天命和人力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一个弱冠少年如何吃得深透!这必须在经历过数十年风风雨雨、遭受过多少次失败与成功之后,再回过头来作一番细细的咀嚼,才可能有切身的体会。父兄教子弟,上司饬部属,只能鼓励其充分发挥人力的作用,知难而进,遇险不退,功可强成,名可强立,方可指望其有所造就。
“老伯,家父官运不济的要害在哪里?”聂缉槻是个要强的人,深为父亲的宦途多艰而惋惜,却不知其中缘故何在。曾国藩是个成功者的典范,又是父亲的老友,他的一两句指点,也可能是自己甚至包括父亲几年几十年冥思苦想都悟不到的。
“你还年轻,说出来你一时也理解不了,哪年我跟你父亲见面时,我们两个老家伙再去谈吧!”曾国藩又端起茶碗。略一说话便舌端蹇涩的毛病,不但未见好转,近来反而更甚了。
“仲芳,你为何一人来到此地,干起洋务来了?”这是曾国藩很感兴趣的问题,他对聂亦峰异于常人的教子之方感到奇怪。自己虽然请人教纪泽、纪鸿的英文,也对纪鸿钻研数学很支持,前几年右目未失明时,夏夜里常指着星空教儿女们识星座,但要把纪泽、纪鸿送到机器局来专攻洋务,这个决心总下不了,到底还是走中举中进士点翰林的正途光彩得多。
“我是跟着姐丈来的。”
“你姐丈叫什么名字?”
“他叫陈顺发,广东人,在造船厂当匠师,杨提调把他聘请来的,我于是也跟着姐丈到了机器局。”
“你父亲同意吗?”曾国藩的背离开藤椅,身子向前倾了几寸。
“家父开始也不同意,说我刚中的秀才,要在家操习制艺,好考举人进士,继承家业。姐丈从小在香港长大,对世界局势看得清楚,便来劝家父,说洋务是当今的新事业,最有前途,造炮制船是中国的必需,既为国家作贡献,自己又学到真本领,一辈子不愁没饭吃。家母思想最开通,她也劝家父不要把中进士点翰林看得高于一切。还对家父说,你也是进士出身,至今不过一知府,若丢掉乌纱帽,什么事都干不了。仲芳学造枪炮轮船,今后为国家立了大功,说不定皇上会赏他一个大官。家父见姐丈在广东备受抚藩臬的器重,年薪比他高得多,又见我对举业不感兴趣,一心想干洋务,于是也同意了。我家兄弟多,继承父业的人有的是。今日中国不缺官,当官的人多得很,我真不愿意去凑热闹。”聂缉槻说到这里笑了一下,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来,满脸稚气可掬,心地单纯可爱。
曾国藩很喜欢,夸道:“你的选择是对的,中国不缺翰林,也不缺官员,中国缺的是造炮制船的人才。好好干,前途光明得很!”
聂缉槻受宠若惊,喜得脸孔红通通的,灿若朝霞。
“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曾国藩心里默默地念着,他已从心里喜欢眼前这个少年了。他一向认为凡办大事,以识为主,以才为辅,先不论其才具如何,单就这份见识来说,此人将来便有办大事的可能。
“仲芳,傅兰雅先生说你有经营管理之才,你对机器局的经营管理有些什么看法,跟老伯我说说吧!”曾国藩慈爱地望着聂缉槻,似对他寄予极大的希望。
“老伯亲手创办的江南机器制造总局,是中国最大的船炮制造之地,它的地位和影响远远不是上海炸弹局、苏州机器局、金陵机器局以及其他机器局所能比拟的。江南总局这些年来在老伯、李中堂以及容会办、杨提调等人的领导下,取得了令人瞠目的成就,填补了中国船炮制造的空白。它的丰功伟绩,永远彪炳史册。”
聂缉槻滔滔不绝的恭维话,使曾国藩很满意。“擅长言辞,头脑敏捷”。他在心里这样估评着。
“江南总局本可以取得更大的成就,但诸多原因限制了它不能长足发展,其中最大的问题在经营管理方面。老伯,不是侄儿危言耸听,这方面若无得力的改进措施,江南总局将不会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