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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就有一家这样的店,它的店堂里常常挤满人,高音喇叭里梦呓般重复着:“玛瑙玉器,五元一件,玛瑙玉器,五元一件……”手镯、坠饰、烟嘴,最具视觉效果的是黄的绿的紫的白的健身球,堆积如座座小山,拉开一副清仓时的告别演出的架势,如是多年。很多人都知道所谓的玛瑙和玉器其实都是些玻璃料器,可是很多人又都喜欢摸出几个钱来买这种廉价又没品的小东小西,带回家去,很快滚落柜底床脚,蒙尘落灰被遗忘了。
我们还可以去看看那家军品店,买一顶镶着红五星的八角军帽戴戴,试试老式的飞行防风镜,对那台手摇破电话的话筒喊:“喂?喂?”经过一条小旅馆云集的热闹小街,旅馆建筑历史动辄可上溯八十年,门童每见孤男寡女路过便奋力招徕,过去只在文艺作品里见识此种场面,我等不可久留,速速离去是为上策。然后拐进一条陋巷,歪斜的小二楼一家家连成一片,丝瓜架跨搭街两边的房子,脏乎乎的窗玻璃后有只猫在打呵欠,破脸盆里的死不了花欣欣向荣,忽的拐角就冒出家旧衣铺,从货到卖货的人都呈现一种迷离的灰色调,鬼知道它的货源从哪里来的,好奇看看就行了,千万别买。有人伸头问:“游戏软件,要不要?”说要,就带你走过几个胡同,钻进一间破烂的小房子,挑去吧。门框胡同以当街搭的功能不明的石头门框得名,门框胡同的褡裢火烧是上了吃客榜的,再有就是爆肚冯、小肠陈、老月盛斋的酱牛肉,胡同里氤氲着酱油炖煮的热气。走着走着就见座东倒西歪的老屋,山墙上一排“瑞文斋玉器铺”的字样硕果仅存,至于房子本身,既没有玉器也谈不上“斋”了。
就想起那位明代百户王敏,上奏孝宗皇帝,于京城内外小巷路口置立栅栏,昼开夜闭,用来防范宵小,加强治安。大栅栏因此得名。如今东西两座栅栏已荡然无存,只剩逼仄的曲巷还能想像当年“一闻有盗,昏夜追赶,长街小巷,辄被藏匿……”的一幅古代警匪片画卷。
和琉璃厂那份今人虚拟出的古意不同,大栅栏跨朝越代,却没有蕴蓄出多少优雅的气质,它绵长的商业史记载于各种典籍中,然而珠宝市只剩写着“珠宝市”三字的石牌坊,再不复昔日的珠光宝气;钱市胡同的炉行里,当年铸造银锭的炉火也已熄灭多年。几间老字号的牌匾还支撑着这条街的繁荣,我们可以在祥义号绸缎店门前稍做停留,仰头欣赏欣赏它完好的铁花立面,盖顶的铁雨棚,和雨棚下做工精致的铁花眉子,虽说新上的绿漆太过油光乍亮;我们可以溜达进同仁堂,贴着药柜玻璃看百年老参扭出一个个敦煌飞天的姿态;或是站在张一元清凉的厅堂里,嗅吸着清苦的茶叶香;广德楼里丝竹吱吱呀呀,贴红纸的戏牌子上写着今晚的戏码《挑滑车》、《空城计》;瑞蚨祥里一匹匹绸缎的陈列仿佛几百年来都是一个次序;而狗不理店前那对泥塑的李莲英和慈禧太后,手托泥塑的包子,一脸泥塑木雕的满足的表演,却足以让我们大笑一场。
40 大栅栏旧商业街与永远的老店(2)
即使不是老字号,近朱近墨的,大栅栏街上的店也都染上些老气横秋,或者说陈旧、因循,簇新灿亮的钢化玻璃后面,有些东西是死也不变的,就像那些貌似时新的服装店,说它不时新有失公允,但是身在那样半明半昧的店堂里,五十年以上历史的老电扇缓缓转动,无论多么时髦的款式放在那里都恍惚产生出时代移位的错觉。
可是我喜欢极了大栅栏那份伧俗可爱,它是奇异的,爱俏又不会打扮。五百年历劫而后重生,有如随时间剥落的金漆,总被随意补上两刷,后人也就这么凑凑合合着过下去,旧了就再抹上新的颜色,也不管是不是协调,然而随便擦拭去某处的灰尘,都可见在层层的漆壳下,不像那些人与地的灵魂已经死亡的废墟,也不同于那些光鲜的赝品,它是活着的,土里土气的,红红火火的,真实的活着的,而且活下去。
41 王府井中国第一街
Wangfujing:China;s First Street
文徐淑卿
图何经泰·陈小·廖伟棠
王府井北起东四西大街,南至长安街,全长不过一千多米,却是著名的“中国第一街”,也是观光客到北京的必游之地。1999年,王府井大街金鱼胡同到东单三条路段被规划成步行街,并和巴黎著名的香榭里舍大道结为姊妹街,从此在夏天散放着露天咖啡座、举办啤酒节的步行街,就成为一种对欧陆的模拟和想象。
如同外滩是上海的建筑展览馆,汇集在王府井大街的各式百货公司,也像堆积在不同岩层的化石般,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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