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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个人的感觉并不陌生,陌生的是那种气息,全然陌生的气息。他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这究竟是怎么了,他花了更长的时间去看袁朗的脸,五官鲜明,眉毛浓丽,袁朗不是以容貌取胜的人,可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即使熟睡仍有一种奇异的压迫感。
多么陌生!?
看了多久都是一样,陌生的脸,陌生的人,连同睡在这张床上的自己一起,变得这样陌生。
曾经的无数个清晨,他醒来的时候耳边弥散着的全是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平静而和缓,熟悉的仿佛不存在,仿佛不存在的怀抱,仿佛不存在的面容。陶涛忽然发现他从来没有仔细的去看过段亦宏的脸,闭上眼睛去回想,脑子里模糊一片,然而熟悉,每一点呼吸,每一点笑,他说话时的折转的尾调。
陶涛有些困惑,或者段亦宏对于他而言早已经不是一张脸,一个人,他是他的无所不在。
陶涛小心的从袁朗手底下滑开去,一个人走到健身房里,清晨的阳光透明得带着水汽,他坐在窗台的边沿,一格一格的翻找段亦宏的名字,熟悉的名字出现了两遍,第三次的时候,他咬咬牙,按了下去。
“嗯?”段亦宏明显还带着睡意,单音节的尾调被慵懒得拖长,像卷曲的蔓草。
陶涛在一瞬间心慌意乱,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陶陶!”段亦宏加重了口吻:“这大清早的,你扰人清梦所谓何般啊?”
陶涛试了又试,只挤出一个字:“哥!”
“嗯!”段亦宏一声应下去,很干脆利落的收了尾,陶涛听到对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像是段亦宏推开被子坐了起来。
“怎么了?”段亦宏耐心的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回音,于是再问。
“我,我就是想说一声,老爸的医药费我筹到了。”
“嗯,听说了,你们公司的福利可真的是……”段亦宏唏嘘。
“所以,哥,以后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陶涛一面说,眼泪从眼眶里滑下来,手机被沾得湿腻腻的,好像握不住。
“小鬼头,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样啊,开始嫌弃我了?”段亦宏笑骂。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呢,就是,向你报告一下,呵呵,我们熬过来了,该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了。哥,有空给我找个嫂子吧,不用漂亮,漂亮姑娘没什么好稀罕的,心善,对咱爸咱妈好就成。”
“唔!”段亦宏沉吟了一下,忽然问道:“谁爸?”
“你爸,你爸你妈!”
“行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周末出来一下吧,我请你吃饭,昨天饭都没吃逃那么快,我还以为你老板被人打劫了呢。”
“啊,周末?”陶涛心里一慌。
“是啊,就这么说定了,我快要上班了。”段亦宏还没等对面有什么回话,就匆忙的挂断了电话。
清晨,很美丽的清晨,玻璃似的阳光,透明的风,段亦宏大字形躺在床上,呼吸时气流经过肺部,带着心脏一起颤动。
段亦宏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设想过这一天,但是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这么快。
居然这么快!!
这么快这小孩就已经不需要他了,他不再依赖,他有了余力,他回头开始关心他。
他说,我们熬过来了,真的。
他说,你不必担心我了,我挺好。
他说,给我找个嫂子吧,不用漂亮。
他说……
段亦宏闭着眼睛,脑子里喧嚣一片。
如果是一个真正的大哥,现在这种时候应该是要欣慰的吧,可惜他不是,从来都不是。
有一些花,从来都没有开放过,它们打着细小的花苞,鲜红如血的花瓣藏在墨色的萼里,它们安静的等待,等待回眸一眼的垂青,可惜没有,那双眼睛掠过了隐秘的花朵,落在鲜绿的叶子上。
他说,好漂亮,我喜欢这株曼草。
他想,其实我也有花会开,只是,怕你不喜欢。
怕你不喜欢,这心意!
于是这心思千回百转的,藏到那绿影深处,燃着他心头的血,却渐渐枯萎。
只因他要的,是一株常绿的草。
袁朗靠在健身房的门框上看陶涛,脸上有过于明亮的反光,他又在哭,而且全无知觉。
陶涛的敏感度异于常人,袁朗试过很多次,从来没能顺利的走到他身边而不惊动他,唯二的两次,他都在打电话,泪流满面。袁朗用指甲刮着自己的唇,若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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