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部分(第1/4 页)
再次醒然,柳断笛裹在被中,身上换了干净的里衣,只能瞧见宁楀背对着他,立在窗前,书案之上的血迹早已濯尽,仍是一片旧朽之色。
未及他开口,宁楀便觉察一般地回过身来,淡声说道:“醒了。”
并非问询,而是略带了些诘责之意。
柳断笛自是明白,复以微笑示意自己并无大概。
宁楀只觉胸口哽了一口气,但又无法同这人理论。好半晌,他才来至柳断笛榻前,哀叹一声:“你知不知道……你死了,有多少人替你难过,心生悲凄?”
柳断笛怔愣,抿唇微笑道:“……我知道。”
宁楀听着他沙哑的嗓音,竟觉心下痛苦难耐。
“你既然明白,为何不愿善待自己?”
柳断笛沉声不语,倒是十分乖顺地思索——自己酿就这般田地,究竟是为何。
他思虑半晌,心下几番迷茫。初心近乎消磨殆尽,如今竟连他自己也有些恍惚了。
明明是想要大苏久盛,明明是想要以此契机为苏偃求得霍氏一族里外帮衬,可是……自己这番激苦酸心又是为哪般?
他实在想不通透。
宁楀瞧他不言,话儿中音色稍重了些:“你昏了三日,青衣在外头守了你三日。褚桑兆文琦一回一回的探望,恨不得在这柳府扎根安身,就连星辰都徘徊在门口儿不愿离去,生怕离开了,就再也见不着你了……”
“柳断笛,你对自己狠,可是……你对他们,怎言公平?”
柳断笛听了,心中稍有些苦涩。
是他。是他愧对每一个人。
“太子殿下……”
柳断笛启声又止,终是将未出口的后半句话吞回肚里。随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这几日,劳诸位费心了。”
他知道……苏偃不曾来过,不然宁楀怎会不提?
他并不想令宁楀无法作答,只将话收了回来。抑或是……更怕自己亲耳听到宁楀向自己坦言。
罢了罢了。他心下苦笑,无论如何……苏偃他已经寒心了。
宁楀不答,兀自默声,全然不理会他的答谢之言。
倘若柳断笛执意要问,自己还真真无法同他明说。柳断笛此刻……倘若再受了刺激,引得情绪不稳,怕是自己也无法救他。
只有宁楀一人明白……三日前他私闯柳府,来至柳断笛房中,竟瞧见他伏在桌上失了气息时,自己何般慌乱。他甚至不敢告知任何人……就仿佛无人知晓,便能隐匿此事一般。
宁楀终是轻叹一声。
“你老实告诉我,你手臂上的伤口究竟是怎么来的?”
柳断笛面色一豫,显是未曾想到教他给发现了。
“宁大夫知道……苦山茶么?”
宁楀听后皱眉,微微颔首。
“太子殿下大婚……我不知道该以何物相赠……”
宁楀这才明白开来。怒色之下,却觉滑稽。
“是谁当日对我说‘明主忠臣,再无其他’?呵,忠君啊……怎会这般放纵臣子,以放血之行换取一次衷祝,更何况……”
他瞧了柳断笛的面色,生生止了话。
……更何况,那人丝毫不在意呢。
宁楀起身端了药来喂他,一边儿轻声道:“柳大人……长些心罢,不要再令你周身的人为你忧心伤神了。多留意留意自己,很难做到?”
柳断笛稍有些愧疚,闭口咽了药汁,忍下一股子反胃之意勉力回道:“是我疏忽了。”
宁楀喂了不到一半,见他面上难抑之态,不得不撂了碗。
“柳大人,我从来不将一句话重复两次。但今日,我只好再说一回。……奉劝你尽早歇了朝务卧床静养,如若不然,你教……亲近之人,何般懊悔?”
柳断笛轻应,宁楀便起身替他理好被角,又伸手探了他的额头,确保高热已退,这才道:“我回去取些药具来,你且安心躺着,我教青衣来看着你。”
说罢,似是嘲谑般地轻笑一声,又补道:“我真是给你吓疯魔了……。做甚么要嘱咐你,反正现下除却能够呆在府中,你怕是哪儿也去不了罢。”
柳断笛面色一红:“宁大夫说笑了……快些回去罢。莫忘代我道声谢,就说已经无碍了,劳他们忧心一场,真真惭愧。”
宁楀不言,只略一颔首,遂便径自出房去唤青衣。
青衣听闻柳断笛醒转,忙搁下手头事务奔来瞧他,哪想责慰的话尚未出口,柳断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