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1/4 页)
纪禾的呼吸开始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是你……他就是为了救你才死掉的。”她盯着地面喃喃自语,声音微微颤抖。宋衡是她无法愈合的伤处,绕是她在别的事情上再不在乎,在宋衡的离世这件事上,她永远无法接受。就好像即将溺水而死的人见到了上游漂下来的一根浮木,而就在刚刚抓住时,一个浪头打过来,浮木被冲开了。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没有希望,而是曾经有过希望复而绝望。
“……你现在才知道?”他似乎有些愕然。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纪禾握紧了轮椅扶手,痛心如同潮水般翻滚而来,“你到底知不知你在做什么?”她知道宋衡救起来的人姓乔,却全然意想不到就是面前这个人。宋衡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处于精神濒临崩溃的状态。警察来跟纪禾说过事发现场的事情,可是她根本听不下去。残联里的朋友和陈老都来劝过,而在外看来,她似乎也听劝,沉默一段时间后就慢慢恢复了。可只有纪禾自己知道,她仍旧执念太深,只是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永远不要想。
“……”乔泽宇放下手机,看着纪禾的表情太过于默然而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处心积虑是为了来对我说这些话吗?我不需要!人都没了,你对我来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我倒是宁愿拿自己的命去换他回来!我不怕一个人孤独终老,我也不怕世人的歧视,我更可以放弃所有的感情,我只要他好好的活着。他忘了我也罢,他另寻爱情也罢,我都可以接受,唯独不能接受他死了!我可以下地狱,只要他在某一个地方,好好活着。”
泪水,早已滚落。
乔泽宇沉默着,握紧双手。不知他作何想法,外在只看得到一片阴沉。
春末的风,吹得窗台上的铃兰微微颤抖。
时间慢慢过去,纪禾慢慢平静下来。
“我知道,他是主动去救你的。他去世不能怪你。”纪禾转移视线,望向铃兰,“可是很抱歉,我依然不想见到你。”
她谁都不想见。
或许,自己这样失常的发泄是为了转移两年来的压抑与痛楚。
可她就是忍不住。
“我……”乔泽宇开口。
“你可以走了。”纪禾尽量恢复平时的音调,声音却还是发哑。
“纪——”
“不送,我得下班了。”纪禾打断了他的话,留给乔泽宇轮椅上的背影。
乔泽宇沉默着缓缓站起来,抓起旁边放着的外套,绕过纪禾,一步一步朝门口走。
他的肩膀很宽,从背后看去,却是阳光照射不到的一片暗影。
~ ∞ ~ ∞ ~ ∞ ~ ∞ ~ ∞ ~ ∞ ~
纪禾没想到乔泽宇会锲而不舍地再次过来。
早晨上班,刚刚进院子,旁边浇花的大爷便拄着拐杖喊道:“纪丫头,有客人找你。”
朝前望去,乔泽宇站在办公室紧闭的门旁边。
纪禾勉强同大爷笑了一下,推着轮椅朝办公室去,直接忽略乔泽宇,掏钥匙开门。
乔泽宇靠在门边,带着自嘲笑意的声音在纪禾背后响起。
“看来我根本不了解你,而其实你也不了解我。怎么说……我有哮喘,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我是保姆带大的,一次感冒受凉引发哮喘后保姆没怎么重视,结果后来情况越拖越严重……哮喘嘛,一辈子的病,不可能根治。两年前,三月二十八日,那天我结婚,婚礼现场就在公园里人工湖边,一大早就跟着司仪去排练。”
“我对花粉过敏,会引发哮喘,所以我太太拿的是塑料捧花。可是走上湖面独木桥的时候还是出问题了。哮喘发作的时候,因为穿着礼服的关系,我没有随身携带任何药物。想当然,桥上一片纷乱,我太太喊人拿药物吸入剂来的时候,我已经失足掉进水里去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我想不用解释你已经知道了。”乔泽宇低下头,侧影在早晨的阳光下矗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跟你说这些……到了现在我才反省自己,已经太迟了,可总比一直糊涂下去要好……我会补救的,请你务必相信我。”
他抬起头,眯着眼睛望向太阳。
“知道吗?除了宋衡,在场没有一个人来救我。”他哑声轻笑。
然后,他没有再开口。
良久,等纪禾挪动轮椅转身,门口已经没了人影。
院子里的花猫毫无声息地从窗台跳到地上,喵地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