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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都睡了,对面的座位上,两个男人大张着嘴巴,有口水流出。我也昏沉沉地睡着了。半夜的时候,我被我身边的男人搞醒,他趁我睡着的时候,把手伸进了我的上衣,他看我醒来,并不移开他的手,而是抓紧了我的乳房,我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臂,他把整个身子转了过来,把背留给了他。窗外黑得什么都看不见,我忽然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对着茫茫黑夜哭了起来。
过了许久,那个男人对我说,不要哭了,我再也不会了。他为我递上了一杯水,接着又递给我了一个削好的梨,后来,他问我到什么地方?我告诉他我要到一个叫崔家庄的地方找我的姐姐。我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黑乎乎的夜里,我把发生在我的身上的事,一一告诉了这个男人。他问我打算生下孩子吗?我说我不知道。我问他,要是他他会怎么办?他想了想说,我会把孩子生下来。他说理智的做法当然是把孩子做掉,然后你还有你自己的生活。他说,你问我的选择,我就是要给这个生命生的权力。
这个男人在第二天的中午下了火车,他给我留下了二十块钱。他说,我真希望我的生活里出现一个你这样的女人。
第三天的晚上,火车到达了昆明站,我发现我的脚肿得几乎走不了路,出了火车站,我一瘸一拐地走在昆明的某一条街上,我穿了一件宽大的外套,但是,我隆起的肚子还是看得很清楚。一个女人从我的身后追上了我,她说她也刚下火车,她说她不认字,希望能和我一起去找旅馆,她热情地帮我提了行李包,还腾出手来搀扶着我。那一夜我和她住在一个房子里,第二天早晨,我发现我所有的行李都没有了,包括我穿的衣服,而那个不认字的女人早已没有了踪影。在我的旅行包的夹层里,放着五十块钱,我贴身的衣服里还有二十块钱。我想起我继父对我的忠告,他说,你带的钱永远不要离开你的身体。母亲专门在我的内衣上缝了口袋。在我每一次离开家的时候,继父都要重复一遍这样的话。我在旅馆里哭了起来,我的心情非常沮丧。
忽然,肚子里的天一动了起来,像是知道了我的沮丧,她在肚子里表示着她的愤怒,我低头看了自己的肚子,看到靠近胃部的地方隆起了一个小拳头大的包,接着左边又起了一个包,像是一条小腿飞起了一脚。那一天,我静静地感受了我肚子里的生命,我看着我的肚皮此起彼伏,我真切地感觉到了一个真实的生命存在我的身体里。我才发现,从她栖居在我身上起,我并没有好好地去感受她,我只是在应付着一切出现在我生活中的麻烦。我把手放在我的肚子上,轻轻地抚摸着,我第一次真正地思考了我即将面对的选择。
第四章
三天以后,我找到了陆军一五八医院。
火车在一个叫崔家庄的地方停住,这是一个四等小站。广播员播报停车时间为四分钟,我挺着笨重的身体仓皇跳下了火车,接着火车就轰隆轰隆驶开了,小站一下子静了下来。一辆绿色的公共汽车很显眼地停在出站口。有一个人大声叫我,你要去一五八吗?我才知道这辆公共汽车是陆军一五八医院的接站班车,如果不幸错过了这辆班车,你就再也无法找到一辆到医院去的汽车了。我心里暗暗庆幸,因为我已经没有钱再住一次旅馆了。
淑百这时已经是这所医院外科的一名护士,我上大学以后,我们的通信就进入了一种正常的周期,发一封信到收一封信大约要十天的时间,我们彼此在告诉对方自己的情况,也讲一些别的事情。
我出现在淑百的面前,她一眼就能看出我是一个怀孕的女人。巧的是淑百刚刚新婚,他的丈夫是从军医大学毕业分到一五八的内科医生。那一夜淑百把李南打发到了科里的值班室睡觉,我们俩睡在他们的大床上。一路疲惫,那张大床让我感到舒服极了,但对于我和淑百那是无眠的一夜,我们说了好多话,当然也包括我被学校开除的事。淑百用手摸着我的大肚子,天一在里面动得很厉害,淑百高兴地说,肯定是一个男孩,很调皮。后来我们就讨论起关于这个孩子的一切。
我告诉淑百,我要把孩子生下来。我知道我已经无法作出别的选择了。淑百问我孩子生下来以后怎么办?我说我不知道。似乎就仅仅是一个声音,我的脑袋里,除了要生下孩子的念头以外,什么都没有了。李南把要这个孩子还是不要这个孩子的理由写在了一张纸上,中间用一条线隔开,除了对一个生命的珍重以外,几乎没有一条理由让我选择要留下这个孩子。我觉得仅这一条就足够了,我感谢李南的这个说法,他是一个男人,他更理智。在做出这样的选择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佐罗,我没有想过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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