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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十几个鸡蛋。时近中午,我已经走了近30里路。公路上树木稀少,毒辣的太阳晒得头皮针刺一般。往来的汽车扬起呛人的灰尘,时时将我笼罩。满头大汗,饥肠辘辘,我总希望有奇迹出现,比如一辆好心的汽车在身边停下,或者是突然爸爸骑车而来。我没有盼来汽车,甚至爸爸也没有能接我,但奇迹还是出现了:一个骑自行车的小伙子在我跟前刹住了车。原来他半个多小时前曾经和我迎面而过,去前面一个小镇。现在办完事回城,看我还在路上走,就动了恻隐之心,要顺便搭我。
这是我最难忘记的往事。事虽小,却是我一生的感动和暖意。它像一粒种子,在我心中长出对他人的热情、善意、悲悯和同情。
现在,我特别想向刚才那对母女做点什么。比如,我可以让她们搭车,甚至送她们一程。也许,她背上的孩子正在生病。也许,她有急事要去找丈夫。当然,我也想到了她在高速公路上行走的危险。
我将车慢慢停靠在路边,装着东瞧瞧西看看,等待她们的到来。然而让我大感意外的是,我好不容易等到了她们,把我的好意告诉她的时候,我在她眼里并没有见到我所预料的那种欣喜和感激,而是几丝惊慌和百倍的警惕,还有坚决并且是毫不客气的拒绝。
显然,她以为我不怀好意,甚至以为是遇到了人贩子。当年路遇好心人相助的故事无法翻版。我只能在心里向这一对母女祝福一声,关上车门,把一切联系都重新关在车外,上路,继续以想像自娱自乐。
。 想看书来
我们那一颗不死的贼心(1)
从记事起,贼就作为我们一个可怕的对立面出现了。月黑风高之夜,大人只须喊一声“贼来了”,我们就被吓得屁滚尿流,直往父母怀里钻,比鬼子进村还恐怖。贼;作为一个字眼也具有很强的侵略性和传染性。好端端的人体器官,比如头、脑、心、胆,一旦与一个“贼”字沾边,就成了贼头贼脑,贼心不死,贼胆包天。甚至连风、水也无辜受到贼的牵连。从门缝里钻进来的风叫贼风,河里突然涨水叫贼娃子水。在真正见到贼之前,我们猜想,贼很可能不是我们的同类,一定有青面獠牙的脸孔,昼伏夜出,风一样飘忽,冷不防就溜进某一户人家。
一个夜晚,邻村有贼扭锁进屋,很快被发现。只听几声呐喊,乡亲们像马蜂出巢一样从沟沟坳坳拥出,以全民皆兵的态势抓贼。可怜的贼没有跑多远就被抓住,当场被锄头扁担打死。后来,尸体在几个村子交界的山梁上发现。多年以后我才想到,同仇敌忾之下,场面混乱,失控,乱棒齐出,纵然包公在世也无法断定致贼于死命的那最后一击究竟属于谁。几十人的参与,每人都只打死了几十分之一个贼。死人摆在几村交界的地方,更是一个疑阵。最重要的是,那时打贼,打死了也是正义的力量所为,谁会为一个贼的小命认真?
我终于亲眼看见贼了。但令我失望的是,他太不像贼了,不过是个老实巴交瘦骨伶仃的邻村汉子,并且听说他还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他是在山梁上偷苞谷时被抓住的。我看见他被五花大绑,出现在烈日下的乡间小路上。他被几个小伙子押着,一边走,一边当当打锣,喊着“我是贼娃子某某某”。一群小孩子跟在后面,用黄荆条子抽他,抽一下他的肌肉就抽缩一下,背上臂膀上,横七竖八的血痕一楞一楞凸现。这些小孩子很兴奋很幸福很喜出望外,因为他们现在有权力随便打一个大人。同时,因为内心有急速膨胀的正义感,他们仿佛觉得自己突然变得高大,几乎是一个英雄。
一天,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小伙子,长得英俊,阳光,气质不凡。他是奉家的老三。在奉家那个黑洞洞的柴门进进出出;但是他与姐姐妹妹哥哥弟弟相比,就像是鸡窝里跑出来的孔雀。如果不是母亲亲口告诉我,打死我也不肯相信:他是贼,刚刚从外省游荡回来的大贼。但是我不但不恨他,和他划清界限,反而喜欢他。因为他长得一表人才,为人和气,脸上总是挂着亲切的笑。他还乐于帮助人,很快我就知道村里好多人都在他那里借钱救急。更主要的是,他肚子里装的全是故事。《七侠五义》,《薛仁贵征东》,还有梁山好汉的故事,那些令人着迷的场景、情节和人物,像春蚕吐丝一样,无穷无尽地从他嘴巴里徐徐出来。我们成了他的跟屁虫。大热天,我和几个小孩子都守在他家,帮他剥包谷,一边听他讲故事。我们为了故事而向他行贿,交换劳动。故事模糊了贼、侠客和梁山好汉的边界。事实上,剑仙侠客;梁山好汉,有几个不是贼啊。
于是,他身上也被涂抹了神话和传奇,他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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