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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团透过模糊的铜镜看到窦妈妈染白的双鬓,一面由着丫鬟们施展,一面开口吩咐道:“红蕖去搬个小墩子来,妈妈坐。上回说大姐姐的手帕交是哪个来着?一会儿去大房就见着了,妈妈可得提前给我讲讲,免得见了人不好招呼。”
窦妈妈颇为意外地看了阿团一眼。
当初阿团大肆裁换下人,自然是得了侯府长辈们首肯的。甚至,无论是问云氏还是问郑老侯爷要西厢众人的身契,都顺畅得紧,连阿团耍赖撒娇地不许窦妈妈将她身边的事,事无巨细地报给老侯爷,老侯爷竟也准了。
唯有郑叔茂警醒了她一句,称窦妈妈是府里经年的老人了,伺候过她亲祖母,又将她大姑姑奶大,让她平日里对窦妈妈尊重些。
阿团起初的确是打的削权的主意,待收拢了手底下一帮子小丫鬟,再把窦妈妈踢出去。但听郑叔茂这样说,便着画屏私底下偷偷打探了一番。
窦妈妈年少守寡,唯一的儿子不到五岁就没了,和大姑太太郑华练是从小拉扯大的情分,僭越点说,当亲闺女看也不为过。
偏偏大姑太太远嫁那年,钱氏陪房里有个管事的儿子,性子混,把前头的媳妇作践死了,不知怎么看上了窦妈妈。当年窦妈妈才三十岁年纪,识文断字,心高气傲,怎么看得上那种人?一口回绝。
郑华练明着没强迫窦妈妈,暗里却悄悄将窦妈妈从陪嫁的名单上剔除了。
窦妈妈一下子成了无主的肥肉,最后拼死求到郑老侯爷跟前,老侯爷念在窦妈妈伺候过原配主母的份上,出面保下了她。但经此一事,窦妈妈是寒了心,宁可跟一个没留头的小丫鬟守空院子,也不肯到各个主子跟前露脸。
前些日子阿团落水,老侯爷将她扒拉出来塞去团姐儿身边镇场子。
窦妈妈感念老侯爷恩德,可也没打算在团姐儿身边长待。像郑华练那样的主子,她是真不愿意再侍候第二个!
她资历够分量,手腕更是不缺,很快定了主意。一个是教着团姐儿亲近老侯爷,离那个不知善恶的云氏远远的;再一个是帮迎春震住一帮小丫鬟,待迎春立住脚了,团姐儿也知事了,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哪知道团姐儿实是个混不吝的。
哄着云氏和老侯爷两头放了手,自个儿捏着一干人的身契,狐假虎威地充起大王来。赏罚全由着性子,喜欢的就赏银子,不听话的就打板子,敢往外卖消息的、偷东西的、瞒着她搞小动作的,抓住一个发卖一个。
以这般厚赏重罚的雷霆手段将西厢刷了两三个来回,无论是原本往哪里摇尾巴的,都乖乖歇了,剩下的全是手眼心神一概顺着她的。
再说这云氏,窦妈妈冷眼瞧了近半年,该不是那等黑心烂肠的。然而,吃穿用度上从没亏着团姐儿,教养上却不肯用心,竟纵着团姐儿一个姑娘家,野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窦妈妈提过两回回去守院子,老侯爷都没许,她也死心了。她早就不年轻了,左右也就剩了十来年活头,随便团姐儿怎么折腾吧。
窦妈妈绝了回空院子安安稳稳养老的念想,倒是发现团姐儿有点意思了。
起初还当她精明,眼里不揉沙子,后来瞧着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儿。心宽手也宽,穿衣吃饭都不讲究。
罗扇最初接过给她梳头的活计时,有一回给她戴了一对不成套的珠串,两串珍珠大小和圆度都差不多,但一串是海珠,亮度高,另一串是淡水珠,单看没什么,放一起就瞧着发乌了。
那还是到了用午食时,云氏发现的。
团姐儿这些天积威颇重,罗扇听说后当场就吓瘫了。依窦妈妈看这事至少该罚半个月月钱的,可团姐儿回房后提都没提。送她回房的觅松问明给团姐儿梳妆的是哪个,把罗扇提出去训了两句,团姐儿居然还不乐意。意思意思罚罗扇抹了三天桌子,这事儿就掀过去了。
窦妈妈突然就明悟了,在团姐儿身边当差,只要心是好的,哪怕蠢点儿、木点儿、糊涂点儿,都不打紧。
这样看,倒是个难得的宽厚主子。
第二十章·所谓之子于归
郑叔茂带着两个男孩去了前院待客,阿团慢一步,随云氏往大房所在的千禧阁去。
郑月璧作为这一辈里头一个出嫁的女儿,很得各位长辈的重视。除了公中给的嫁妆,老侯爷额外贴了一千两银子,郑叔茂叔伯几个也各有添妆。
反倒是郑伯荣,只晓得风花雪月,既不会做官又不会开源生财,还将冯氏的嫁妆赔掉了大半。从冯氏肚皮里出来的只有郑月璧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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