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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命大臣啊,那位因为子愚的关系差点丧命,为何在起复后不对金陵上官家下手?
余秭归不由心头微疑,放慢脚步,这时就听——
“哎,管他先皇新皇,只要少收点鱼课(渔税)就是好老爷。”
卖鱼的小贩喃喃着,见她瞧来,马上堆笑。“姑娘,买条鱼吧,新鲜的乌鱼,刚捞上来的。”
她停下脚步,俯身看着盆中肥鱼。
“您瞧这鱼多精神,看您刚从药铺出来,是不是家里有人生病了?”
这鱼贩倒眼尖,她道:“替我家老爷抓药来的。”
“那姑娘可算碰巧了,这乌鱼可是最补的。”
“哦?这鱼多少钱。”
见她有心要买,小贩愈发热情。“大的那条七十文,小的那条四十文,您要两条都要了我算您一钱银子。”
“倒比上月便宜了不少。”她目测着两条鱼的斤两,“方才听小哥的意思,市价跌半是因为鱼课减了?”
“姑娘真是聪明人,小老儿不过随口一句,姑娘就听出影儿了。不错,上月河泊所的税官来了消息,说新皇体恤渔民,减了大半税银,真是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啊。”
看他感恩戴德的模样,余秭归笑道:“那新皇真是个好皇帝。”
“可不是,小老儿打得起鱼了,姑娘吃得起鱼了,可不就是个好老爷。”
只要给百姓一条生路,管他是七尺大汉,还是襁褓婴儿,都是百姓心中的好皇帝。盛世明君,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余秭归眉轻展,取出一钱银子,道:“这两条我都要了。”
“好嘞!”接过银子,小贩从盆中捞起乌鱼,干净利落地以草绳扎了,递给她,“吃了我家的鱼,保准你家老爷能吃好几海碗的饭,身子见天就好!”
“谢您吉言。”一想到那人能健康如初,她便有了喜意,笑容由心而发,弯弯的月眸映出湖光,正是一池风皱,妙语天生就。
这一展颜,看得小贩闪了眼,待余秭归稍稍走远,才听身后叹息道:“可惜是个丫头……”
老爷,丫头,怨不得别人误会,她啊,如今就是上官老爷的贴身丫头。
那夜他们趁乱逃离北狄,来时五天的路足足走了半个月,他伤得虽不重,可恢复得极慢。路上他烧得糊涂,以至于一度只认得她,不论是吃饭还是渥发,最后连擦身都经由她手。江都时他拖着断腿尚且走了两日,没道理两年后就“娇气”许多,这人的病弱多半是装的,她至始至终知道。即便被他粘到羞怒,可只要对上那双黑眸,她便没了脾气,任他去了。
如今这位老爷愈发入戏,前几天她只说了句“丫头命苦”,他便来了精神。
“丫头?是烧火丫头、粗使丫头,还是管家丫头?”老爷抬起胳膊,等着她来服侍。
“贴身丫头。”手把手替老爷更衣,她认命道。
老爷难掩失望地叹了声:“我还当是通房丫头。”
指尖一滞,她狠狠瞪他,瞪着他,瞪到他颤颤悠悠地回望,那般小心翼翼,像在怨她心狠似的,看得她愈发不忍。忍,怎能不忍,谁让她欠他的。怪不得娘曾说男女之间也有一口气,举案齐眉齐的是谁的眉,燕燕于飞是谁在前面飞,她虽不指望像娘那样强势,可也不能处处被人压制。尤其那人是上官意,若习惯了被压制,想翻身也就难了。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且看他。
余秭归微微一笑,拨开眼前的柳条。只见台城下行人如织,十里长堤,垂湖烟柳,太平门外本就是进城的必经之路,如今随着大魏时局的安定,南来北往的商旅愈发多了起来。摩肩接踵间,只见一男一女牵马入城。
“阿鸾!”
余秭归挥了挥手,前头的从鸾回头一看,连忙拽住充耳不闻的萧匡。两人停下脚步,待余秭归近了,从鸾看眼她手上的鱼和药,道:“怎么,都一旬了,上官还没好?”
余秭归白她一眼:“你也知道快三个月了,当日说好了,你和萧匡先同濯风公子回京师交涉,待处理好了就来金陵和我们会合,这一等新皇都登基了,你们还乐不思蜀。”瞥眼萧匡,她道:“我让你们带的信,我师兄收到了么?”
藏起眉间的郁色,萧匡勉强挤出一丝笑:“收到了,是玉罗姑姑亲自送去的。”
“那怎么说?”她小心翼翼地问。
“似乎也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啊,长兄如父,六师兄看起来柔,可绝非慈父,这回她一逃家就是小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