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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许,天边开了亮口,地上的积雪反射出一道道幽冷的光。一个年轻的姑娘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房门,四下张望见无人,这才将青瓷碗里浓黑的汁水给倒了出去。雪停了,风却还是大,吹在人脸上像割肉似的。她哈了口热气搓了搓手,合上窗户转身将空碗放在了桌上,捶了捶腰背瞥了眼坐在椅子上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埋怨道:&ldo;公主,您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哪?&rdo;听了这话,那年轻女子伸手将凌乱乌黑的头发往两旁捋了捋,露出一张白璧无瑕的脸蛋儿来。十六七的年纪,眉眼间都是青春到极致的朝气。梁国居于南,这是一副典型的南方五官。一双格外娇艳的眼睛,大而圆润,黑白分明,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有不同的风情。鼻骨挺而直,鼻头小巧,白瓷一般的肌理,精致无瑕。沉锦长叹出一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口吻:&ldo;你以为我乐意么?&rdo;她咳了两声,伸手捏了捏喉咙,&ldo;又是哭又是嚎的,嗓子眼儿都给我扯破了……&rdo;寿儿侧目瞥她,兴叹道,&ldo;过去没看出来,说起装疯卖傻,原来殿下您这么有一套。&rdo;沉锦端起桌上的香片喝了一口,愤愤道,&ldo;我也是没办法,大胤的女人死光了不成,姓慕容的把心思都动到咱们梁国来了。&rdo;愈说愈觉得生气,她将茶盅往桌上一撂,又道,&ldo;要和亲多容易,梁国的女人不止我一个!&rdo;年轻的姑娘家,心思幼稚得有些傻气。寿儿闻言定定地望着她,忽然叹了一口气,说:&ldo;公主,你心里还想着白司业么?&rdo;这话像是一记闷锤,敲在沉锦心里,震得她头晕眼花。脑子里不知怎么就记起了一个人,大雪纷飞,温润如玉的白衣男子背琴,缓缓踏雪而来……沉锦合了合眼,&ldo;别胡说,没有的事。&rdo;说罢面上却惘惘的,再也不开腔了。帝王家的子女,婚姻往往由不得自己做主。其实骗得过别人如何,终究骗不过自己,她心里明白,若非心中还对那个人存着执念,同谁成婚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寿儿见她面色不好看,也不说话了,只转身便打起珠帘朝外头走。一个太监迎面撞了过来,她被撞得踉跄几步,蹙了眉头说:&ldo;赵公公?皇上那边儿有消息了?&rdo;赵岳安喘着粗气点点头,寿儿心头一沉,连忙引着她进了寝殿,他给沉锦请了个安,道,&ldo;奴才给公主请安。&rdo;沉锦眼睛一亮:&ldo;大胤那边儿回话了?&rdo;他点点头,她因忙不迭地追问:&ldo;怎么说?&rdo;赵岳安哭丧着一张脸应道:&ldo;公主,白忙活了!大胤的皇帝说了,活着要人,就是死了,他也要尸……&rdo;轰隆一声,朱沉锦头顶的天塌了。☆、书信是胤国皇帝亲笔所写,字迹银钩铁划苍劲有力,活要人死要尸,那意思不言自明,不管朱沉锦是真疯还是假疯,梁国的这个公主是嫁定了。前儿的一切努力全付东流了,赵岳安前脚刚走,明宗的圣旨接踵便到。沉锦浑身的气力活像被抽了个精光,装疯卖傻也忘了,浑浑噩噩让寿儿扶着跪下接旨。宣旨的是司礼监的刘安,扯着公鸭嗓儿拿腔作调。她脑子里懵懵的,圣旨上写了些什么根本没细听,只有一句话记得格外清楚‐‐加封为宁国长公主,十日后便启程往大胤。之所以将出嫁的日子定在十日后后,其实也有些讲究的。明宗心头总归还是有愧怍,左右是他的心肝儿,为了国家要牺牲,多的不能为她做,留她在家乡过最后一个年,给择个黄道吉日还能够。然而沉锦没能感念这份儿恩德。她的面色如死灰,脸上木木的,没什么神情,跪在地上甚至忘了去接旨。刘安垂下眸子看她一眼,公主的脸色不大好,神色颇有几分失魂落魄,却并没有了半分疯癫状貌。这么一看,前些日子是怎么回事似乎水落石出。然而事已至此,再去追究旁的什么也没意思,他倒有些可怜这个女娃娃,小小年纪便要背井离乡嫁到别国去。刘公公扬了拂子叹出口气,侧目瞥一眼寿儿,沉声道:&ldo;殿下大病初愈,身子虚得很,好生伺候着。&rdo;寿儿匍匐在地上,低眉敛目应个是,刘安因领着一众太监从长乐宫退了出去。好容易送走了这些个催命的阎罗,寿儿长吁一口气,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去搀沉锦的胳膊,边扶她边说:&ldo;殿下您别伤心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无力回天天了。您想开点儿吧,别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了,即便不和亲,您同白先生也没法儿在一起呐……&rdo;她合了眸子厉声断斥,&ldo;不愿我再想,你就别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