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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变化。于是乎新的构思形成了,新的人物呼之欲出,而当把这些人物放在西双版纳和上海的各个层次上展现时,多少艺术的亮点闪烁起来。
前面我提到“下了决心”四个字。在形成构思的时候,我为什么要下决心呢?
原因是极为简单的。那就是在没写之前,我已经看出了这一构思的缺陷,尽管成千上万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中有过类似的故事,尽管有的故事本身还要悲惨,但是五个来自云南西双版纳的孩子,约好了一同到上海来寻找他们的生身父母,这样的故事是不存在的,这样的巧合在现实生活中也是不可能有的。她只能产生在我的构思之中,只能发生在我的小说里。
《孽债》出炉前(2)
这只是虚构。
既然知道这一点,我为什么还要下决心这样构思呢?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样的构思来自于生活的真实。尽管生活中不可能会发生相同的事,但是这样写出来,读者是会认同的,这恐怕也在间接地回答了艺术的真实和生活的真实
之间的关系吧。
构思已经形成,我按捺不住创作的激情,开始写作这一部新的长篇小说。
(2001年4月)
《孽债》和老谢(1)
提笔写作《孽债》这一本书的时候,正逢我面临着奉调回上海作协工作。谁都知道,调动和搬迁带来的是多少繁琐不尽的具体事儿,我整个人都处在生活、工作、环境、人际关系的变动和适应之中。但我还是分两次将这本书写出来了。写作这本书的时候,我的孩子10岁了。他是在山乡里出生、在省城里长大的。那里有山有水有河流,有他的小伙伴和习以为常了的一切。他对我们执意要回归是不理解的,当然我们在省城里的生活条件比较优越,他曾经几次闹过情绪。他不止一次地问过我:为什么非要回到上海去?我为了说服他还真伤了不
少脑筋。
但是伤这些脑筋是值得的,在写作《孽债》时我也面临着那些到上海寻找生身父母的孩子要问出的同样的问题。这个问题答不好,小说就无法感人。幸好我有了一些深切的体验,在写到这样的感情领域时,我把握住了小说。另一个题目是当年那些知识青年们今天怎么样了?他们回归了城市之后,今天已散布在社会的各个阶层,而今天的社会各个阶层,已经令人眼花缭乱地推出了一系列新的人物、新的价值伦理观念、新的交际领域、新的感情生活。无情的岁月和时间本身已把当年互为平等的知识青年们拉开了距离。我在写作他们的今天时,必须把这个题目做好。做不好这个题目,那么很可能将把这部小说写成个陈旧的伦理故事:没有历史的纵深感、没有宽广的社会面、没有时代气息。
我做到了吗?
小说上半部分刚刚在上海的《小说界》杂志上发表一两个月时间,亲朋好友们都关切地询问那几个跑来上海找父母的娃娃的遭遇怎么样了。在为赈灾签名售书的那天,人头簇拥的读者中冒出一张脸来郑重其事地询问我书中的一个孩子到底有没有人收养。甚至一些同样在搞创作的同行也问“那些孩子后来将怎么生活?”仿佛我构思的这些娃娃真存在似的。最为令人惊奇的是1991年9月17日的《新民晚报》上刊出了一篇真实的通讯报道《孩儿找妈泪花流》,写的是一个北方少数民族的男孩到上海寻找父母的真实事件。我的一位同学给我打来电话说:“真稀奇”
那么,《孽债》这一部书,为什么上、下两部分,会隔开一年多的时间,才在《小说界》杂志发表的呢?只因为这部书的上半部分,我是在贵州写成的。而下半部分,则是我在调回上海一年半之后,才写出来的。
那是1990年的春天,在我获知贵州方面已同意调动,手续正在办理之中时,我趁着贵州的工作已经交代出去,而人还没回到上海的这一段空隙时间,起笔写作《孽债》。
稿子带到上海,怎么会在下半部分还没写出的情况下,先发表出来了呢?这就不能不提到老谢了。写下本篇文字的时候,正逢老谢猝然去世一周年。这一年里,我时常想,要等心情安定下来,好好地写一篇文章,来纪念老谢。现在,请原谅我稍稍多占一点篇幅,写一写和老谢交往的那些日子。
我真的不敢相信,屈指细算,这已经是二十八年前的往事了。
记得,那是1973年冬天,已是我插队在乡间度过的第五个冬天了。不知是特定的地域气候造成了气温骤降,还是心情使然,我只觉得,这一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加寒冷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