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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
月仪脸色本已惨白,这时更是一种死灰的颜色,只是望着他,眼神中一片说不出的复杂神情:“原来……终究,你并没有将我真心当做兄弟。”
虹台微一语塞,随即道:“本来就不是同胞,非亲强作亲,有什么意思?你歇了罢。”走出两步,回头看见月仪还一动不动跪着,登生烦躁,冷笑道:“你到底还要怎么样?满口兄弟家门,太也好笑!你给我睡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这不是兄弟之间的事?怎么那时候就不惦记沈氏令誉了?”
他说完这番话就怒冲冲走了,到晚回来,月仪却已经不在寓所。长随回禀道:“二爷回乡去了,临走时说道,他不敢厚颜攀附,来去明白,自有分晓。”
虹台从来都是和月仪赌气,被他赌气还是头一遭,愤怒过后,倒是好一阵怅然若失。兄弟走了,京城行聘娶亲的事失去助手,只好写信回乡将亲事禀报舅父一家,又叫管家来协助自己成亲大事。
这封信的回复却是不快,京城办事利落,比江南娶亲的琐细又是不同,等到管家携带了回信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虹台已经连婚事的三书六礼都办得差不多了。拆开叶孝廉的来信,却是一顿痛斥,说话与月仪竟无区别,要虹台千万谨记沈太常为何殉难,君子小人不同器,背父之志不可取,这桩婚姻断断不能缔结,否则亲党难以接受,宁可从此陌路云云。
虹台好不郁闷,心想婚事已经筹办到位,正是箭在弦上,如何还能中止?叶孝廉一贯厚道,这番大发雷霆,多半还是月仪使坏回去挑唆的。结果管家却道:“老爷不可误会,二爷……哦,如今当叫岳相公了,岳相公回去什么也没说,只是遍请了沈氏宗族,说道他思念本身父母,不惜厚颜背恩,要复本姓,在京城老爷也同意了的。如今岳相公已经在家庙里削去了名字,搬出了沈府,回乡下自己家里去奉养双亲了。”
虹台大吃一惊,料不到月仪平素不赌气,一赌就是动静这么大的一口气,且又决绝之极,毫无挽回余地。一时几乎想要一脚跨回吴江去,揪出月仪好生质问,可是眼下婚事迫在眉睫,哪里走得开?转念一想,自己也赌气起来:“决裂便决裂,又怎么样?反正他也没有说错,我心底里,终究不曾认真当他是兄弟,终究还是不尴尬的干系,如今断得干净,也是好事,也就罢了!”
他当月成了亲,同月馆选取中,果然做了翰林院庶吉士,拜在首辅桂萼门下。阁老门生,词林清选,一时身在青云,风光无比。初官事繁,应酬众多,直到次年清明,才向朝中请假,携眷还乡扫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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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虹台月之八 。。。
清明时节的吴中水乡,正是江南风物最秀美的光景,纵然是平日的破败茅屋、荒凉村落,到这时也会穿插着几棵桃杏杨柳,浅白深青,淡粉嫣红,忽然亮丽了一个春天。沈虹台//独自一人,按照问来的路径,一脚高一脚低往最偏僻的村庄走去的时候,尚未感到十分凄凉衰败,反而有种野游的新奇愉悦:“原来月仪却隐居在这等天然野趣的地方,难怪几番派人叫他,他都抵死不回我家。”
但是连续叩问了几户人家,得到的指示只是“前头去哉”,一直走到黄昏日落,村庄的房屋都渐渐稀少了,道路也渐渐不是道路,月仪父母的住处还在更遥远偏僻的所在。虹台从不耐到烦躁,又从烦躁到懊闷,野游的兴头早就被瓢泼了冷水,等到终于摸到那一家低矮茅屋,在稀疏篱笆外连个叩门的地方都找不着,心底念头就不免变成了这般:“原来月仪却住在这等不成体统的地方!为什么几番叫他,都不肯回家?”
没处叩门,索性抬脚轻轻踹开篱笆,一径走入去,黄泥墙下的家犬看见戴帽穿靴的陌生人来,不敢吠叫,夹着尾巴呜咽了几声,就一溜烟逃窜入屋。虹台看着那几扇连风都挡不住的板门,心内踌躇,竟不知道如何招呼出声,却听背后有人唤了出来:“哥……沈老爷。”
虹台猛然回头,看见月仪站在篱笆门外,双手提着草篮,一身白麻衣服是上坟回来的打扮,却在夕阳影里染作绯红。
那一霎间虹台觉得自己看见的不是月仪,从来不曾见过月仪穿戴如此寒酸破旧、神态如此局促不安;可是一霎间又觉得自己看见的必然是月仪,除了他之外不会有人用那般含情含愁的泪眸瞧着自己,容颜娟娟如昔,情致也殷殷如昔。
漫天的红霞黯淡下去的时候,纤纤新月也贴在了天边,弯眉如蹙,照进院落深深处。蓬门陋户没有招待贵客的地方,月仪只能在井台上铺开一领旧草席,让虹台坐了,井里现成有水,却没有奉客的杯盘,舀了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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