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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这鸟样的,喷出的烟,像个雾样的屁!”百川叔有些火大,扯得铜铃铛,哗啷一响。
男傧相任辅臣,披了件哥萨克短穗大氅(缴获的),脚蹬鹰嘴毡靴,湿理过的胡子,闪闪发光。他上车拍了拍桑来的膝盖:“别思前想后啦,娜佳是多好的姑娘!出发。”军官们欢呼起来,四下一片忙乱喧哗。潘百川爬上马车,推了前面的张清箫一把:“嘿,张黑仔,你踩脏了我的大衣下摆,踩得他妈的……跟你的脸一样黑啦。”张清箫回头笑道:“你又不是新郎倌,脏点怕啥?再推我踩死你。”桑来轻声道:“婚礼要多长时间?”任辅臣扶着他的胳膊:“老弟,咱中国人的人生乐事,不就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吗?!干嘛愁眉苦脸的?你今儿个,要像得胜的公鸡,挺起胸脯!”
第十二节 卫兵发现了桌下的秘密
第十二节
马车接二连三奔跑起来。拉车的辕马喷着响鼻,鼻孔周围的白肉翕动着;背上高耸着传力的木杠。一头受惊的公牛穿过街道,紧擦着新郎的马头,跑了过去。任辅臣冲追撵在后的农夫大喊:“您该割去它的犄角,老爷子。差一点顶伤新郎的马了!”“可惜差一点。”桑来从苦笑的脸上,扯下一条白绸缎带——是从马鬃上吹落飘来的:“这是做披肩的料子吗?”突然之间,在他有如神助的脑海里,一条有烫洞的白貂披肩,波纹绸一般,铺展在他的婚礼之上。他将烟头,在缎带上一摁,烧出一个烫洞。春寒浅了,爱却弥深。
安娜看看四周:墙壁像是陷入了湖底;她自己,像是陷入了迷宫。她深知乌斯钦的能耐——从契卡队长敷衍的态度,卫兵支吾的神情上,不难感受到丈夫伸出的触角:那乌贼般冰冷的腕足,正悄悄缠紧她的喉咙。她越是怀疑,情形就越是诡异。就好像某些只言片语,在关键处却中断了,只是将可能性的深渊,浮现在面前。她要么跳下去,从窗口跳下去;要么就得继续在迷宫里,心慌地打转,忍受那从四壁迸出的——燃烧的字眼:妒火!——她在噩梦中看到它;在娜佳俯向情郎的红唇上,看到它;在娜佳比她年轻上,也看到它!她高声自语:“他会娶她吗?”这种可能性,在她的心口突突跳动!她想从他往日的音容笑貌中,找到答案。她愿意用生命,去弄清这一答案!她不敢去看墙上挂的,描绘阿芙乐号巡洋舰,攻打冬宫的油画——因为那画框,和旧家里藏着桑来旧信的画框,一模一样。她不让目光去触及它,就像不愿伸手去探伤口一样。
她的苦恼,已达到肉体疼痛的程度;以至于她宁愿,宁愿在他的相貌中,寻找一些缺憾,来减轻痛苦。这给了她些微的幻觉:仿佛她还能控制自己,还能让湖水的宁静,暂起疗效。可偏偏天妒红颜:窗外的湖水,突然让乌云镶上了黑边,让狂风掀起了白浪。安娜不由得肝肠寸断;还来不及捂住胸口,泪水便已夺眶而出。
眼泪滴在洁白的披肩上;安娜用力扯了扯,似乎受到启发,她开始撕扯床单,指甲都折断了。白床单让她联想起雪地:披着白色伪装的桑来……偷袭战……缴获了一只手风琴;有两个琴键脱落了,只好用马鬃系着。他只用一个月就学会了。琴声象月光一样,洒落在草原上,洒落在河滩上,洒落在都拉河的黑色波涛上;几乎要了她的命……进门送饭的卫兵,看了看桌上的陈面包:“您打算绝食?”安娜神色紧张。卫兵警觉起来:“您在捣什么鬼?” “我……我饿啦。”她慌忙去拿面包,却碰翻了水杯。卫兵本能地闪避,发现了桌下的秘密:床单扎成了绳索。
十三节 开门!夫人
十三节
卫兵弯腰时,刀鞘撞到了湿地板;起身时,脑袋撞到了砸下的凳子。清瘦的卫兵,像没剩几根毛的劣马,摔倒在地。——犹太人的敏捷,可是记录在案的:比如《旧约》。但犹太人的敌人,无处不在:走廊上,响起了橐橐的皮靴声,谢辽萨来到门前,命运之门,虚掩着……“夫人……”推门的指尖上,发出声音来。但上帝是犹太人,队长大人突然一转身,离开了;皮衣的黑色光泽,在门缝里闪了一下。黑色是美丽的。
安娜顺着绳索,下到副楼屋顶;一块拱起的檐瓦,出溜下去,啪唧一声,掉在院子里了。“谁在那?谁?”屋檐下,响起拉动枪栓的声音。枝条荫庇的院子,静悄悄的;从湖面吹来的湿风,发出凄厉的啸声,算是回答。安娜脸色煞白,死死地拽着领口。鞋底摩擦着瓦塄,像踩在光皮上。又一块瓦片松脱了,滑到了檐口处。檐口下传来捶门声:“开门!夫人。”安娜扑下身,往檐口爬了两步。会不会她一出手,瓦片就掉下去?她吓得不敢想了,身子缩成一团。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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