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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作一句喟然叹息,“不想临到头来,多年经营,都比不过当初一介无心的善念……”
他阖上了眼。
联想如今落脚之处,可不其然。
我看着赵七叔将用妥的铜盆撤下,又倒满一盆热水端回来,绞了巾帕,替他擦拭伤口的血污。完了,不计成本的抹上厚厚一层金疮药,再用干净的棉纱圈绕裹好。“出家人慈悲为怀,何况施恩在先。佛门清修之地,本来不宜沾染血腥,不过……也算是因果天定,一报还一报。”
闻哥睁眼莞尔。
“你不懂。”
他说。
子夜前收拾妥当。闻哥倚坐在炕上,和赵七叔小声商量着天明后派人出去查探,寻机离开京城的事。千头万绪也需一丝一缕开解,此时最忌的,反而是惶然乱了阵脚。
我原本靠在一边,听着听着,偶尔插两句嘴。人静了不一会,却倦意袭来眼皮像落了千斤重坠,粘上再睁不开来。
醒来时簌簌发寒,正是夜半。身上披了一条薄毯,赵七叔在一旁炕上发出绵长的鼾声,本该是闻哥的位子,却不见人影。
出了门,抬头月光如晦,穿透一层笼罩在京城上空的烟雾,斜过大雄宝殿的屋檐,隐约撒进禅院,照见地面上一对石灯笼拉长的竖影。
我裹紧了身上毯子,慢慢踱出禅院。远处偶有几声犬吠马嘶,寺中却一派静谧无声,依稀能见大雄宝殿右进檐下,一个握刀守夜的身影,孤零零立在阶上。
怎样?
我用口型无声问其人。
二十一轻轻摇首,表示此处院落暂且无虞。看见我继续询问的眼光,他顿了顿,向殿北抬颌。
便寻了方向去。
寺后有一座藏经浮屠。木制七层宝塔,京中也不多见。当年初建时想必是宝相庄严,登临拜谒者络绎不绝,然如今老旧失修了,檀越不再、修葺的善款也跟着失去着落,平日里便只能高高锁起,谢绝香客参观。
那座古旧的高塔下,月色如水,泼洒青石地面。现如今一人孑然而立,正是那当初施善的子息。
“还伤着,怎能一个人乱走?”
我急怒攻心,为着这不知珍重的人。
闻哥闻声便知来人,也并未回头,反倒向后伸出一只手来,“……那你便扶我,上去走走。”
我并未答话。
以他现在的状况如何也该是卧床,而未来的日子,必将有少不了的颠沛奔波,能缓息一刻,还怎生浪费得了。
“喊不动了?”
闻哥的手停在半道,等不到回应,慢慢翻向半空,像是半作无奈又了然的摊手。“本来我想……许是老天怜我奔波半生,眨眼又要远离,让宿在寺里,天明之前……望一眼这京城土地。”
还是败下阵来。
用从老方丈处借来的钥匙开启塔门,铜锁方落,一股腐朽尘封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我掩鼻低咳。
握着的闻哥手转了方向,他几是不自觉在我头上揉了揉,“……打小便对灰尘敏感,到了如今,还是这样么。”
这一句话出来,我们都愣了愣。
……
他回头先行登上了梯级。待我回神追上去,搀住他的手臂,方才慢下脚步,站在楼梯中间。“初上山时,大家都有心事,却都喜欢围着你,跟你说话。因为你这小子,先是生病烧哑了嗓子,后来是打心里闷着不愿意说话……在云雾山上,比起满山的松柏,更像真正的木头。”
脚下的木梯吱呀、吱呀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叫,似乎在抗议客人硬来。闻哥在转弯的过道停了停,给它们一个喘息。
我情知他说的过往句句是真,还是忍不住反问,“……是吗?”
闻哥反手拍了拍我的手背。
“那时你小,我们记忆尤深的事,不知也还记得。”他站在第一层的塔楼,任夜风透过窗棂吹起披散发丝,好似悠然月下,与人笑说往事。“你芸师父有时回庄,会抱着你絮叨外面的事,说着说着,总会回到她和范师傅的故事。”
“我猜,她以为你烧成了小傻子……”
“你的记性却很好。”
“因此,当她第十次和你说起那某名山剑派掌门的独女,放弃十载修行追随一个上山游览、名叫范楚云的年轻才子,无怨无悔用了十数年修得正果的故事的时候,你呀……没有能够忍住。”
我知晓他说得是哪一回事了。为了这一遭口头痛快,后来的年头里,没有少被人家记恨。
此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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