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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夏辰龙和和已经过世的孩他娘外,屯子里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条假腿少说也有个三五十斤重,搁在寻常人身上,休说走路了,便只是安上也够受的了。但老铁是有本事的人,用这条假腿平时走起路来利索得很,那些庄稼汉子哪里看得出来。
拎起一桶冰凉透骨的江水,“哗啦”一声,当头便浇了下去,顿时满身的白气便升腾了起来……冲洗完身子后,老铁便觉得精神格外的爽朗起来。这时候,就可以听到身后屯子里的鸡次弟地打起鸣来。“喔喔喔……”一户接一户,直叫个没完没了。满水屯新的一天,便随着这瞭亮的鸡鸣声悄然降临。
穿好夹袄,老铁的心底也随着鸭绿江那头缓缓升起的旭日渐渐亮堂起来。担上满满两桶水,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这个时候,便可以听到屯子里传来的各种声音: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孩子的赖床声、妇人家灶台前的引火声、哗啦啦洗刷夜壶的声音……无一遗漏地收入耳中。多么平凡,却又多么可爱的声音啊,老铁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感触来。
然而,就在这些亲切的声音中,一个不怎么合拍的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那是有人搅动江水、撞破冰面的声音!老铁警觉地回过头去,便看到刚才空无一物的冰面上,此时正摊了一大团。那是一个浑身湿透的人,正蜷在那个冰窟窿附近的冰面上,缓缓地蠕动着。
老铁扔下木桶,只是一眨眼间,便到了那人的身边。这人脸色乌青,发上眉上还沾着一些冰渣,敢情他竟是从那冰窟窿里爬上来的!可以推测,这人早先便已昏死在江中。昨天半夜江面结冰,便将昏死的这人活生生地冻在了冰层之下。老铁方才来汲水洗漱,破开了冰层,而那人恰在此时恢复了一点神智,于是正好得机撞开冰窟附近的浮冰,爬将上来。
老铁的心怦怦狂跳起来。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人会给自己,甚至给整个满水屯都带来麻烦,然而,近二十年的庄户生涯,也培养出一颗恻隐之心来。不管如何,见死不救,忒不仁义了。老铁将他搀了起来,负在背上,向着自家疾步而去。
一圈竹篱笆围着一间两进青砖大瓦房,这便是老铁的栖身之所。虽只有片瓦遮风挡雨,然对老铁而言,却是千金不换的安宁。大瓦房右侧,是用石块垒成的一间小房,这便是老铁的煅冶房。在那个血雨腥风的江湖中耗去了几十年后,他蓦然发觉,自己虽然打架杀人无所不能,但一旦脱下江湖衣,想要寻觅一门老老实实吃饭的手艺,还真是令人难堪。所幸师门是以铸剑起家的,思来想去,最后只得拣起了这门手艺。从铸刀到打犁,没过几年,他便成了满水屯里打铁的一把好手。
煅冶房内常年炉火不灭,是以温度较高。老铁打算先把这个人放到煅冶房暖和暖和再说。刚走到煅冶房门口,老铁听到屋里头竟然传出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他心生警觉,缓缓将背上那人放下来,让他靠着石壁。屋里头炉火旺,连石壁都有热气。然后,老铁“啪”地一脚,踢开了石屋的大门。
“嗤……”白汽蒸腾,炉火烧得正旺,炉前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将一把五尺来长的物事从刚浸过的水缸中拿起来,对着炉火仔细端详。老铁这突如其来的一踹门,那小子明显地受了惊吓,“当”的一声,手中的物事落在地上。他惊慌失措地转过身来,正好对上老铁那张铁青的脸。
那小子不是别人,正是老铁的宝贝儿子夏辰龙!
老铁“嘿嘿”笑了一声,扬起手来,“咚咚”两下,重重的两个暴粟敲落在夏辰龙额头。夏辰龙“哎唷”叫起痛来,埋怨道:“老爹总爱敲人暴粟,真疼!”老铁却不说话了,他看着这亮如明镜的剑身中映出的那张老脸,突然长叹了一声:“乃知兵者是凶器啊!”感叹了一句,老铁再看看面前的夏辰龙。不经意,真是不经意呢!不经意间,这小子似乎已经长大了。站在自己面前,都已经够上自己的肩头了,唇下已生出一层细密的茸毛来。
“辰龙,”老铁并没有要责骂的意思,只是一扬手,再将那剑掷入炉火之中,道:“剑者双刃,伤人亦伤已!世间好剑,必经千锤百炼而成,更有甚者,还要以活物祭剑,如此方能成真剑。然剑为兵中君子,锋芒过露必至早折啊!”
老铁这一番话,听得夏辰龙一愣一愣的,仿佛能听懂些什么,但又觉得很高深。老铁正犹豫,该不该跟这小子讲一些故事呢?唉,难道真的是一日踏上江湖,一辈子便也无法洗去曾经的印迹么?
犹豫间,却听得“啊”的一声轻哼,一个人影径自爬进屋来,正是刚才那个汉子。他举起一只手,虚弱地叫了一声。夏辰龙惊呼出声,因为他清楚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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