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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老妈在机场抱着外公、外婆哭,我才真正确定自己是要远行了。
我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走得那么匆忙。到今天,我都记得临走时,蹲在地上玩机器人,老妈从身后叫我:“走了!记着拿你的小包包!”
我便转身,提起包包,追出门去。
走,就是这么简单!
但是从心里接受“离开自己生长八年的土地,去另一个国家,说外国人的话。读外国人的学校。交外国人的朋友”,却是多么困难!?
小孩子没有发言权,大人的命运就是孩子的命运,只有跟着大人走。
奶奶有发言权,但她不发言,她的儿子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在飞机上,我哭着喊:“忘了带会打转的机器人!”
“就算没忘,行李也装不下!”老妈说。
“爸爸寄来的古董玩具(老爸在美国跳蚤市场买的)也忘了带!”
“美国多得是。”老妈说。
“我的枕头忘了带(那是我每天都要摸着尖尖、闻上面熟悉的味道,才能睡着的)!”
“息死了!早该扔了。”老妈说。
“还有爸爸刚寄来的跳豆(那种因为里面有虫,而会不断自己跳动的豆予),还在跳呢!”
“马上就不跳了!”老妈说:“叫你爸爸再给你买!?
小孩的离别就是这么简单,他没有权利带任何东西,因为他自己是被带的东西。
老爸的颜色老爸站在出口等我们。
没有鲜花、没有拥抱、更没有亲吻。他是一个不在外面表达情感的人。
只是,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来问我:“你是不是脚扭到了?为什么走路一腐一腐地?”
我惶惑地摇摇头。
他一边走,一边用奇怪的眼光看我,最后得到了结论:“这小鬼,平常一定总是被大人牵着走,所以两条腿变得轻重不一样。以后能不牵、就不牵,让他自己走路!”
我知道——日子又难过了!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奔驰,老爸一边指点大家看窗外的景色,一面说他跑了多少地方,才买来一架钢琴。
他的脸上显出十分得意的颜色。
三年前,他提了两个装满笔墨纸和画轴的箱子出门,在他二十九岁生日的前五天,抵达大雪纷飞的维吉尼亚。
他的薪水不高,但是经常开画展。展览、演讲、示范挥毫、向洋人介绍中国文化,就是他来美国的工作。
他箱子里的画少了,换成我们的“家”。
你的家、我的家!
车子在一长排红砖的房子前停下,我们是其中一户。
房前有个小院子,正开着紫色的鸢尾兰。
老爸把大家的行李抬进房间,便将我带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盒牛奶给我:“多喝牛奶!喝得多,长得大!将来不被洋人欺侮!”
他又带我去看钢琴,并走到地下室。地下室有一个酒吧台和许多五彩的灯光,都是上一任屋主留下的。
“你觉得这房子怎么样?”老爸得意地问。
“你的家比我的家大!”我说。
当天夜晨,躺在新枕头上。虽然窗外比我在忠孝东路的家,不知安静了多少偌,却翻来翻去,睡不着。
妈妈进来看我。抱着她,我哭了:“我想回家!”
妈妈也掉下了眼泪……
每次,看到有褐色卷发的女孩上车,我的心都一惊,觉得那会是莉莉我的初恋
第一天从学校回来,老爸站在家门口等我。
“学校什么样子?”他问。
“绿色的!”
“我问你学校什么样子,不是问你颜色!”老爸瞪着我。
我没出声,低着头,强忍着,不让泪水滴下来。在学校一整天,我都是这样低着头,盯着地上看,我只记得绿色——学校的绿色地毯。
到美国的第二天,老爸就带我走到路口,指着不远处、一个尖顶的教堂说:“过两个礼拜,送你进那学校。”
我只看到教堂,和它前面的停车场,没见到学校,心想:“原来美国人上教堂,就是上学。”直到上学的前一天,老妈带我去注册,绕过教堂,经过一大片红砖墙,看到一扇小门,上面挂了一个白色的十字架,下面写着一行小字“圣家(Holy…Family),几个穿蓝色的宽条纹制服的小孩,主动跟老妈打招呼,我才知道原来学校躲在教堂后面。
老爸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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