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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芝向来深明大义,顾全大局,想不会因此事而有芥蒂。望与曾涤生和衷共济,力挽狂澜,建攻克江宁大功。异日筑凌烟阁,同绘润芝与涤生像于其首。
信的边角还有一行小字:“请送与涤生一阅。”
曾国藩将信重新折好,郑重装进信套,双手退回给阎敬铭,说:“烦你转告润芝,就说我已经拜读了。”待阎敬铭将信又塞进靴页中间后,曾国藩问:“润芝还说了些什么?”
阎敬铭答:“润芝要我告诉你,说难得皇上身边有肃相这样的贤臣,以天潢贵胄之尊,对我汉族士人如此垂青,实我朝仅见。看来大事有济,国家中兴有望,可以放手大胆去干一场了。”
“是呀!君圣相贤,国事有可为。”曾国藩从心底深处涌出这句话。
“润芝还说,欲复江宁,还得从皖省下手,建议沅甫带吉字营速围安庆。沅甫才大器大,足可独当一面。”
“才根于器,确为良论。”曾国藩笑道,“看来,我这个做哥哥的,还不如润芝对沅甫了解得深透。你回去告诉润芝,就说我按他的部署,立即调沅甫去安庆。”
“好,我不在宿松久留了,明天就回武昌。”
阎敬铭刚走,又响起敲门声。“这么晚了,还有谁来?”曾国藩心想。
门打开了,进来的是李鸿章。
“恩师,睡不着觉,想跟你老聊聊。”
李鸿章知道曾国藩有个好夜里聊天的习惯。
“什么事害得你睡不好觉,这可是少有。”与曾国藩相反,李鸿章则瞌睡极重。这点,曾国藩也知道。
“恩师。”李鸿章坐下后,一本正经地说,“我想来想去,这江南大营的溃败,不是坏事,是好事。”
“你也是这样看的?”曾国藩暗自高兴,李元度、左宗棠、胡林翼都能从江南大营的失败中看到湘勇的转机,现在李鸿章也持这种看法,他感到自己身边的确有一批识见不凡的人才。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江南大营前些日子表面上热火朝天,其实已种下了溃败的祸根。现在全军覆灭的大祸里,又潜伏着战事的转机。”李鸿章两只好看的眼睛闪闪发亮,显出一种异常机灵的模样。
“将会有什么样的转机呢?”曾国藩问。他既想进一步测量李鸿章对事情的分析能力,又要凭他的分析来验证自己的判断。
“恩师,我以为皇上从此将会对绿营失去信心,而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湘勇身上。这就是战事的转机。”
好个乖觉的李老二!曾国藩心里称赞着。他羡慕李文安好福气,生下了一个这么聪颖的儿子,倘若纪泽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恩师,门生还有一种预感。”李鸿章把头伸过去,靠拢曾国藩,神秘地说,“何桂清肯定会被撤职,恩师极有可能总督两江。”
“不要瞎说!”曾国藩小声制止。
“是。门生不会对别人讲,只是自己这样想想罢了。”过一会儿,李鸿章又说,“恩师,门生想,湘勇虽水陆俱全,但还有欠缺。”
“缺什么?”
“缺一支马队。”
“哦!”曾国藩点点头,习惯地半眯起眼,靠在椅背上沉思着。很快,半眯的眼睛睁开了。他想起六弟曾说过,半眯着眼睛看人,使人觉得倨傲,不易接近。要改!今后做了总督,位高权重,更要注意仪表上的谦恭。李鸿章倒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继续说:“长毛马队力量不强,但皖北的捻子却擅长骑射,今后平息捻子,非有一支强悍的马队不可。”
“少荃,你考虑得长远。”李鸿章的提醒很重要。皖省属两江的辖境,不能仅仅只想到目前,还要虑及它今后的长治久安。“你准备一下,过几天到皖北去招募五百剽悍的大汉,我再派人到口外去买五百匹好马,由你来训练一支马队如何?”
“恩师如此器重,门生一定要把这支马队训练好。”李鸿章大喜过望,再随便扯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回去了。
睡意给阎、李的谈话全部冲走了,曾国藩干脆不上床睡觉,他觉得有许多事要赶快办理。环视东南数省,只有自己最有资格任江督一职,看来肃顺说的是实话。从咸丰三年带勇以来,就巴望着能有这一天的到来。现在,这一天已屈指可数了。这个时候的两江总督,其实就是与长毛作战的最高统帅,也就是全国军事力量的最高统帅,要站在这个高度上作一番统筹全局的安排。然而,过去历任两江总督的怡良、何桂清等人,都没有看清自己的位置,或者看到了,但手中无足够的可直接调配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