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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惟庸拉着胡正就走,胡正还在问:“皇上相中没相中我呀?”
他们下殿后,朱元璋拾起桌上的一张纸说:“回头朕请人看看他们的生辰八字合不合。”他看了一眼李祺,说:“都想削尖了脑袋来当驸马,朕早立了规矩,朕的驸马不准为官,占不着什么便宜的。”
李祺却不卑不亢地冒了一句,启禀皇上,并非天下男人都想当驸马的。
李善长吓了一跳,忙呵斥他:“放肆。”
朱元璋却耐住性子问:“为什么?”
李祺说,金枝玉叶必然脾气大,有了过失也不敢随便休妻,娶了公主,岂不是比娶了个上司还凶?
朱元璋哈哈大笑起来,不但不怪,反而夸奖他其实说得对。并说今后一定严加管教公主们,第一不准摆公主的谱,第二,犯了六出之过,准许人家休妻。
李善长有点坐不住了,忙请皇上别在意小儿说话不知深浅。
随后他呈上了厚厚的一本账目,那是中都的账目,他说臣不敢擅专,请皇上过目。
朱元璋说:“你太小心了,朕是你的账房吗?”说得很有风趣,却透露着信任。
朱元璋大笑,李善长也笑。
刘基的青田老家依然是水绿山青的幽静所在,当年刘基常常垂钓的溪水边,如今又支起了钓竿,但刘基却并未专心垂钓,他坐在树阴下,却在摆卦,大概这不是一个好卦,很闹心的样子,呆呆地望着远山出神。
他听到了草丛中有脚步声,便扭过头去。
他儿子刘琏领着宋濂来了,说:“父亲,宋伯伯来了。”刘基忙站起来,说:“哎呀,安远县的父母官来了,有失远迎呀。”
宋濂很羡慕刘基,他多好,比宋濂还小一岁呢,却获准回乡颐养天年,宋濂当着七品芝麻官,还得天天升堂办案,替皇上收税。
没等刘基回答,宋濂忽见他在摆卦,便打趣地说:“你已是无官一身轻了,还摆什么卦呀!”
“没听说吗?闭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呀。”刘基说,近年来文字狱越来越凶,多少文人因为一首诗犯了皇上的忌讳丢了性命。李醒芳给皇上画像,在上面题的“体法乾坤,藻饰太平”不也差一点杀头吗?
“这么说,老兄是为自己打卦了?”宋濂坐下来,摇着扇子,有点奇怪,他可是从来不为自己占卜的呀。
“这次破例。”刘基说,“方才钓鱼,出了奇事,咬上钩的本是一条小青鱼,却把一个吃小鱼的大鱼一起钓了上来。”
“这有何奇!”宋濂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更有童子张网以待呀。世上的事,本是如此的。
“我的预感不是太好。你看,我摇出个噬嗑卦。”宋濂“哦”了一声,凑过去看他画在沙土上的,说:“有牢狱之灾?”
刘基说:“是呀。此卦经卦为震,上经卦为离,故说震下离上,震为雷,离为电呀。”
宋濂也认为不好,这是雷电交合之象。
刘基说,噬嗑,是指口腔里有东西嚼合,噬是嚼,嗑是牙齿咬合。遇此卦,利于讼狱之事,雷能动物,电能照明,有牢狱之灾,却又不至于怎样。
“这卦可是空穴来风。”宋濂说,皇上也好,仇人也罢,早把一个乡下老头忘了,谁会抓他?
刘基只就卦象而论。他提醒宋濂,这是六三,说是噬腊肉,遇毒,小吝,无咎。这是噬嗑卦的第三爻,人吃腊肉因为嚼不烂,咀嚼时间长,腊肉没下肚便尝出来有毒了,所以仅仅是小灾,不是大祸,但毕竟有灾。
宋濂不信,要他再重打一卦,一定大吉。
刘基收起了制钱,说:“这岂能像钓鱼?钓不着再下钓饵?”
三人都大笑起来。
刘基没看到漂子动,随便提竿,底下很沉重,忙用力扯,意外地钓上一条二斤多重的鳊鱼,怎么也扯不上来,刘琏拿抄网去捞,才帮了忙。
宋濂说,这真是一条倒霉的鱼。
刘基问起他的县官当得怎么样?没有胡惟庸和陈宁的酷吏之风,县令也当不好。
宋濂倒有几分自得,邻县抓了两个盗贼,送回到安远县来,邻县县令十分不满,因为本县盗贼不在本县作案,专门去盗别的县份。
刘琏也知道这事,一审那贼,你猜怎么说的?他们说,宋县太爷太老实,为人又慈善,若在本县偷抢,上面怪罪下来,他要丢官的,那安远县下一任知县不知是个怎样的刮地皮角色呢!所以不给他添乱。
刘基哈哈大笑,真是什么人有什么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