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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恨她妈妈,恨她的出身。
***又直接的怨恨。好似被剥去皮的野兽,露出的骨骼和内脏,连血也红得骇然。
每个人都有其与生俱来的宿命。富有或贫穷,从出生的那一天,就是上天的安排。所不同的是,有些人试图去改变。有些人只懂得怨天尤人,然后站在路边,悲愤地看着坐宝马车来上学的孩子,嘴角试图抹起一丝不屑,却沉沦进更彻底的失败。
一模一样的女人。
只是更老一些,更沧桑一些。站在门口,朝来往猥琐的男人挤眉弄眼。
经年自然而然地把车骑到那女人的面前。莫莫惊奇地叫出来:“哎!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家呀?这是我妈!”
他笑了笑,不语,把车篮子里的书包拿出来,还给她。她接过,俯上来,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站在门口抽烟的女人见怪不怪。两道薄薄的,凉凉的目光。
头顶是一片阴灰的苍穹。潮湿的墙和地面,暗色调的光线。
经年忽然想起香港电影里某些颓靡的镜头,大朵大朵烂漫的寂寞,浅灰色的风,幻化的黑白,女人拈着烟头的姿势像极那些电影里站在街头揽客的***,眼神说不出的落寞。
“妈!我回来了!”
莫莫朝女人叫唤。女人头也不点,只是似笑非笑地打量骑着单车的经年。
“又换一个了?”女人冷哼一声。再想说什么,莫莫已经走上楼,得得得的脚步声,将楼道里的阴暗迅速地合上。
女人眼角气愤地翘起来,“什么态度?!靠!养了你十七年就懂得顶心顶肺!还不如生块叉烧算了!”
说着,女人生气地将烟头扔到地上,抬起高跟鞋狠狠地踩灭。
不知为何,经年完整地看完这一幕。他停在那里,一声不吭地看着这对母女。看她们彼此之间讨厌对方,恨不得对方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他清楚地感受到这种亲情之间的相互怨恨,如一只只膨胀的热气球,飘向空中。
女人忽然又望过来。这一次,咧开嘴巴露出嘲讽的笑容。满嘴被烟熏黄的牙齿。
她说:“喜欢我女儿的都是白痴,她比我还贱!”
他忍不住,小小声地反驳:“ 你女儿,其实还不错。”
她扑哧一声,嘲笑的嘴巴咧得更大。
“哎哟!难道我的女儿我还不清楚吗?你就是个笨蛋呀!”
他从面无表情,到生气地瞪她一眼,只用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然后,他把全身的力气都注入脚踏板上,让它带着他乘着风迅速地离开这个地方。
他听到女人又在后面叫起来:“哟!老板!要不要来消遣一下呀!给你算便宜点啦!”
这样的话,显然不是对他说的。
那个女人,经年只见过一次。
之后不久,她就死了。
经年从莫莫那里听说,有个嫖客不给钱,和女人吵了起来,争执之间,女人就被捅死了。当时,她在房间里发出很痛苦的呻吟声。她向女儿求救,可是住在隔壁的莫莫根本听不见。
莫莫蹲成一个忧伤的姿势,双手擦着眼,闪闪的泪光碎在空气中。
经年坐在旁边,想不出合适有力的话来安慰这个女生的哀伤,便只能一言不发,做一名沉默的旁听者。他听到她说:“本来,我能听得见的。我住在妈妈隔壁。能听得见的……”
从小学起就能听见,隔壁房间那些翻云覆雨的声音。
她能感到墙壁在抖,地板在震。她能听到陌生男人的咆哮。那些声音,像粗糙的沙粒一样磨擦着她的皮肤。有时候,她被吵得无法学习了,就躲到床上,拼命地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耳朵。
有一次写作文,她把这些事写进去,结果念出来后,大家都在笑。她描写得多么生动,一边读,还一边模仿那些叫声。没读完,老师就气乎乎地揪着她的耳朵把她拉出教室。
她至今记得老师那时的吼叫声:“莫莫!你这个贱小孩!你妈是***!你长大以后也是***!”
她无法不讨厌那些声音。她甚至想把自己的耳朵割掉,成了聋子就听不到那些肮脏的声音了。可这不是她的错,她比其他小孩更早地扯入成年人的生活中。后来,她听不到那些声音了。
这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她的听力依然好好的,可是隔壁房间这么近的声音她就是听不到。她想这也许是一种心理障碍,心里有扇门关上了,把那些嫌恶的声音都拒之门外。
那天晚上,女人被杀死的那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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