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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沉着和那么从容地走去当俘虏,仿佛是在繁重、无聊的劳动之后返回家去似的。他的事个身心都流露出那么一种忠心效劳的决心,以致德国人不用开口也就了解了他,他们边说边笑地等待着他,连肩上的步枪也没有取下来。
“是费奥多尔楚克同志,”沃尔科夫惊异地说,“是上士同志……”
“同志?……”普鲁日尼科夫看也没看沃尔科夫就伸过手去:“给我步枪。”
沃尔科夫习惯性地慌了起来,但又突然发愣了。他咕嘟一声咽了一口什么。
“干吗?”
“把枪给我!快点!”
费奥多尔楚克已经走近了德国兵,普鲁日尼科夫着急了。他的枪法很准,但正是在现在这种怎么也不能打偏了的时刻,他却反枪机扳得太猛了。他这所以扳得太猛,是因为他看到费奥多尔楚克已经从桥上走了过去,离德国人只有四步远。
子弹打在上士身后的泥地上。不知是德国人没有听见这单发的枪声,还是根本没把它当加事儿,他们依然谈笑凤生。可是对费奥多尔楚克来说,背后响起的这一枪声是冲他而去的:他那宽阔的、刹时变湿了的、被军装紧绷着的脊背正等待着射去的子弹。听到枪响,他向旁边一窜,扑到在地,迅速向德国兵爬去,而德国兵一面开心地笑着,一面往后退着躲开他。他一会儿伏在地上,一会儿东奔西窜,一会儿爬,一会儿跪在那里,把握着破纱巾的两手伸向德国人。第二颗子弹在他跪着的时候打中了。他向前趔趄了一下,蜷缩一团,但还继续往前爬,嘴里可怕地、令人不解地喊着什么。德国人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还在捧腹大笑,拿这个如此想活下去的魁梧大汉开心。他们任何人的脑子都还没有转过弯来,因为后来的三发子弹,普鲁日尼科夫是象在军校打靶场上那样快速射击的。
当普鲁日尼科夫和惊慌失措的沃尔科夫已经到了底下,到了被炸毁的空旷的掩蔽室里的时候,德国人发射出杂乱无章的回击枪声。头上的什么地方响起了几颗手榴弹的爆炸声。沃尔科夫企图钻进一道罅缝里去,但是普鲁日尼科夫扶起了他,接着他们又往什么方向跑去,时而卧倒,时而匍匐,终于穿过了大院,滚进一辆打坏了的装甲车后头的弹坑里。
“好一个败类,”普鲁日尼科夫气喘吁吁他说,“他——一个败类,叛徒。”
沃尔科夫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惶恐地望着他,摸不着头脑地慌忙点头。普鲁日尼科夫却说个不停,老是重复同样的话:“叛徒。败类。打着白头巾走去的,看见了吗?挺干净的纱巾,大概是从赫里斯嘉大婶那里偷去的吧,为了自己的那条狗命,他会出卖一切。连你和我他也会出卖。无耻败类。打的是纱巾吧?看到了吗?你看到他是怎样走过去的吗,沃尔科夫?他是那么坦然,看来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普鲁日尼科夫之所以想把话说出来,只是由于不说憋得慌。他打死过许多敌人,但从来没有感到需要解释些什么。可这一次他无法沉默。打死了一个常与他同桌共餐的人,他没有感到良心的苛责。相反,他感到了一种大快人心的振奋,因此说啊说啊,不停地说。
四一年五月应征入伍的一年兵瓦西亚·沃尔科夫,一边听一边顺从地点着头,但他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他从未参加过战斗,他认为,德国士兵毕竟也是人,不能朝他们开枪,至少在接到命令之前是如此。他,瓦西亚·沃尔科夫,第一次看到的死,是这样一个人的死,这个人在他短短的、和平而宁静的一生中,与他共同度过了无数惊心动魄的日日夜夜。正是这个人,他了解得比谁都多,因为还是在战前他们就在同一个团里服役,睡在同一个兵营里。这个人经常唠唠叨叨地教他摆弄武器,请他喝过糖茶,还常常在枯燥乏味的执勤之际允许他稍稍睡上一会儿。
而现在这个人躺在对岸,俯伏而卧,脸拼命往地里钻,前伸的两臂把纱巾紧紧攥在手里。沃尔科夫不愿意把费奥多尔楚克往坏处想,尽管他不明白,上士为什么要到德国人那里去。沃尔科夫认为,费奥多尔楚克既然这样做,就必有其原因,而在往他背上打枪之前,应当首先把这些原因调查清楚。可是这个瘦瘦的、可怕的和令人捉摸不透的中尉,这个从别处来的中尉,什么也不想弄清楚。自从他来到他们这里,一开始就进行威胁,扬言要枪毙人,用手枪指指点点。
想到这里,沃尔科夫除了孤独,什么感觉也没有,而这种孤独感又非常折磨人,也由不得人。它妨碍沃尔科夫去意识到自己是人,是战士,它在他和普鲁日尼科夫之间筑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墙。沃尔科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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