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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剪不断。不但如此,它还会变成一个精灵,平时躲在你身体内部某个角落,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才跑出来,爬上你的心头,拨动你那根敏感的神经。那时,你也许惬意,也许落寞,还可能忧伤。当然你的意识也有可能完全处于休眠状态。这就是故乡,它对我们总是那么不由分说。
又一次想起故乡的时候,我正在沃尔玛的电动扶梯上。时间是2005年2月19日午后,正月十一。当时刚送走诗人梁平,脸上还明显地感到沱牌曲酒的燃烧。商场还在竭力渲染过年的气氛。满眼晃动的红色饰物,试图引诱人们继续来狂购年货。煎烤食物的色拉油以分子状态从鼻腔入侵,然后兵分两路,同时刺激我的胃和大脑,让人想呕。更要命的是那首《老鼠爱大米》,难听不说,还以高分贝反复播放,持续地对耳朵实施饱和轰炸。我搞不懂商场这是要吸引我还是要赶走我。我决定立即结束这百无聊赖的闲逛。电梯在花花绿绿中顺流而下。这时我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背影:高个、瘦削,灰色中长防寒服,鸭舌帽压住一头白发。我的心猛跳了几下,几乎喊出声来。一直紧跟到一楼,老人右转,我才发现他并非父亲。酷肖父亲的老人走远了,但故乡却笼罩了我。因为母亲早逝,父亲早就是故乡唯一的符号。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四川盆地本来就很少下雪,何况临近元宵。这让我惊喜。雪花在空中作诗意的飞扬,与远处零星的鞭炮一起渲染出几分童话意味。这就格外让人怀旧,走近故乡的意识很快就被诱发为一种压倒一切的欲望。
故乡在射洪。小时候它是一个含混的地域概念。因为我出生时县城刚从金华迁往太和镇不久,不少老百姓一提射洪,既可能是指太和镇,也有可能说的是金华。
金华镇是我的出生地。很奇怪血脉相连却唤不起我的亲近之感。北街、江西街和天上宫之类名字,也仅限于被大人提起。后来一细想,这应该与陈子昂之死相关。开一代诗风的陈子昂死于金华,死于故乡怀抱,死于一个叫段简的小小县令之手,并且是在家财被勒索一空,以可笑的罪名被投入大牢,然后被乱棒重伤再被折磨致死的。我以为这是故乡对一个名垂千古的文化巨人的亏欠,甚至是罪孽。这帐就被我顺势记到了金华头上,这一来金华的历史就显得不大清白。于是历史不清白的金华在我心中本该有的地位,就轻易地被太和镇挤占。当然,有“小成都”之称的太和镇是偌大一片鱼米之乡,是涪江这根藤上结出的一个大瓜,这自然会让我的势利悄然成长。后来我进城上学,整个少年时代都被太和镇覆盖,如此一来我就只认太和镇是故乡了。开车急急地赶往射洪。具体地说是赶往太和镇。一路上与我相伴的是那一碟萨克斯,那一曲《回家》。还有雪花,飞蛾一样往档风玻璃上扑打,让我的回家之路变得格外温柔和绵软。
那一年的城门洞
其实,我的老家在靠近梓江的一个小山村,我家在我的童年还没有完全展开时就从金华搬到了那里。那里是爷爷到到爷爷的爷爷一直居住的地方。但我一到那里就对这个可以说是强加给我的家乡在心里坚决地予以否决。这也累及爷爷奶奶——我至今没有在感情上走近过他们。老家太穷太偏僻,我固执地认为爷爷奶奶是我们当年回乡下定居的主要原因,是他们把乡下的贫穷和偏僻传染给了我的兄弟姊妹和母亲。 。 想看书来
小城正在失去记忆(2)
乡下的家距太和镇三十华里,这就是我与城市的距离。对我而言,太和镇最具象征意义的要数北门了。这个圆弧形的门洞,幽深,威严,是我进入城市的必然通道。因为父亲在城里工作,我就有了经常进城的理由。并且我七八岁就敢一个人往返。从我第一次出入那个门洞开始,我便时时感到来自它的召唤。我每次经过时都有第一次乘飞机过安检类似的感觉:兴奋、期待又有几分忐忑不安。
一进入这个门洞便是完全有别于乡村的另一个世界。那里面可以很容易看到汽车,它们打屁都是香的。乡下一年难得看到一次的川戏在这里天天上演。那由二胡、笛子、铙钵和大锣大鼓组成的声响,把一个乡村少年每一个细胞都激活到亢奋状态。武生眼花缭乱的跟斗,小生粉白透红的脸膛,花旦婀娜的身段和诱人的眼波,是我少年时追星的基本对象。顺理成章,汽车司机和川剧演员,是我那时仅有的两类偶像。
当然最直接最不可抗拒的诱惑是吃。城里人最日怪的是把什么都弄得妙不可言。凉拌豌豆。油酥花生米。五香豆腐丁。这些小零食两分钱一小匙,用草纸包了让人边走边吃。更神奇的是打屁虫,城里人叫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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