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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事的孩子,自己却忍着饥饿洗烂毛、拧毛绳,没完没了的干那些琐碎的事情。晚上,她总是把全家仅有的御寒衣物,搭盖在孩子们的身上,自己却蜷缩一团,在火堆旁栖身。她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孩子的父亲,毫无怨言地跟着他在流浪的旅途中跋涉,在生活的激流里挣扎。她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孩子们身上,为了抚育孩子,她承受着人世间的一切艰辛。
很多年前,当他们一家流落迁徙经过东戈壁时,不幸遭遇黑瓦提带着土匪出山抢劫,惊慌的人们四处乱窜,小毛驴受惊乱冲乱蹦,把居尔特拜从柳条筐里甩了出来。父亲拉着毛驴奔跑逃命,没注意到孩子丢失。他躺在戈壁滩上止不住地哭啊,叫啊,可是茫茫东戈壁,除了土匪的马队扬起的尘土,哪能见到亲人的影子。他落在土匪手里了,一个横眉竖眼的家伙,抽出明晃晃的马刀,要砍他的头祭刀,黑瓦提见他长得端正,叫人把他捆在马背上驮进山去,算是送给他亲戚马拉尔拜克的一头会说话的畜生。
第十八章 血气方刚(2)
马拉尔拜克给他取了个名字——居尔特拜,意思是“路上捡来的”。那时居尔特拜只有五六岁,他每天要给头人家提水、捡柴、挤奶、放羊……干许多成人干的活。但吃的却是残汤剩饭和喂牲畜的饲料,穿的是老羊皮和烂毡片,睡的是关牲口的棚圈。头人和他那歹毒的小老婆帕提曼,从来没把他当成是个孩子、是个人。
一天,居尔特拜上山去放羊,突然遇见一群饿狼,吓得举起一根木棒去追赶,但仍然被恶狼拖走一只羊羔。他虽然手和腿都跌伤了,但头人却叫布拉太把他吊在树上,狠狠地打了一顿。要不是卡布尔爷爷和许多大伯、大叔过来说情,他怎能经得住那样残酷的毒刑。他被解下来扔进烂棚圈,帕提曼下令七天不给饭吃。饿得头昏眼花的他望着胳膊上的旧伤痕,不禁又看到了右手腕上清晰的新伤口。那时虽然疼痛难忍,但还有妈妈怜爱,如今落入狼群的羔羊,有谁能来搭救?穷苦的牧人不敢走近他身旁,头人家的鹰犬哪有一点怜悯之心。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善良的卡布尔爷爷可怜这个孤儿,千方百计寻了个借口来头人家,避开眼目,冒着风险,偷偷地扔给他一包奶疙瘩。他就靠这救命的食物,和棚圈角的一潭积水,才没有沦到饿死的绝境。
过了整整七天七夜居尔特拜没有被饿死,当他从烂棚圈里走出来时,吓得帕提曼尖声嚎叫,惊得布拉太目瞪口呆。马拉尔拜克心里盘算:这小畜生看来命大,养大了也许能干点事情,这才吩咐给他饮食,留下他一条小命。
又过了不知多少日子,已经是大青山的隆冬季节了,居尔特拜提着桶到溪边去敲冰取水。他的手早已被风雪吹冻得青一块,紫一块,但也得抓着木棒,去敲打溪边的冰层。血水从冻裂的口子里向外渗,寒风刺得他钻心地疼,他想挪动一下冻得麻木的脚,不慎摔倒在光溜溜的冰面上,把水桶也撞坏了。毫无人性的布拉太走来看见,心想饿不死你,还能冻不死你?他跑过去一把扯下居尔特拜捆在身上的老羊皮,扒下他绑在脚上的烂毡片,在零下二三十度的寒冬天气,把他推进了冰雪窝里。那无情的寒风,像千万把刀子往他身上割,那逼人的冷气,像一座冰山向他身上压,冻僵了手脚,冻凉了心,他的两只脚掌被冰面粘掉了皮,流出的鲜血把一片冰雪都染红了。不多一会儿,他就完全失去了知觉。
好心的卡布尔爷爷,心里总惦记着头人家的这个可怜的孤儿。放牧时,老爷爷常常去帮助他揽羊;捡柴时,老爷爷帮助他拾几堆干枝;饿了,老爷爷偷偷塞给他一把酸奶疙瘩;冷了,老爷爷又在他背心塞一块老羊皮;老爷爷不仅派海尔汗悄悄地去看他,有时还在他附近拨动琴弦,唱一些动听的歌曲,告诉他应该爱什么,恨什么,应该怎样做人……卡布尔啊,像一个辛勤的护林人,用泉水把饱受摧残的小树苗滋润;卡布尔啊,像一个年迈的猎手,用心血抚育着受伤受困的小山鹰。居尔特拜从卡布尔爷爷和海尔汗那里得到了一点人生的温暖,感到世界上还有关心自己的亲人。
正当居尔特拜被冻得难忍难熬、昏厥过去的时候,卡布尔听见海尔汗哭着跑来报信,急忙飞奔到溪边,脱下自己宽大的“桶翁”(注:不带布面的皮衣),把冻得周身发紫的居尔特拜包裹起来,不顾周围是否有人监视,径直抱回了自己的破毡房。
居尔特拜醒来后,见自己躺在毡房里,地上燃着柴火,支架上挂着茶罐,火光熊熊,热气腾腾。海尔汗正跪在身边,一匙一匙地往自己的嘴里喂奶茶。见他睁眼,海尔汗欢天喜地地说:“爷爷,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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