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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瞟了阿手一眼:“走吧。”
共党的特工拉起了中统的站长,两个人相携相扶地在黑夜里走着,在两个人的记忆里也许都是一样,共产党与国民党从未走得这样近过。
“你要去哪呢?”阿手问。
零看他一眼,没说话。
“我要去上海。”阿手又说。
零又看了他一眼,如果刚才的一眼只是谨慎,现在已经带着警惕。
“我要去见修远先生,告诉他我的所得所见。他也许早就知道,可我还是要告诉他,这样的时候,同胞被这样的残杀,如果我们还仅顾着和劫谋做后院之争,那真是……”阿手摇摇头,叹口气。
“真是什么呢?”
“死后会下阿鼻地狱的。”
“修远先生相信有地狱吗?”
“他不信。他信老庄,可那只是为人处世之学,他不信鬼神,可是……”可是什么阿手也不大有把握,自己也在作难。
零像是希望又像是安慰:“只希望修远先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他明白事理。恩师很明白事理!你试想,我们从未像劫谋那样对你们不留后路地残杀。恩师说,贵党其实甚多好人,只是贵党的宗旨开罪了太多人,而且都是跺跺脚就能让中国发颤的人,”
“自以为能让中国发颤,也太过夜郎自大了吧。”
“哦?我只是形容。”他住了嘴,因为前路上有一个人影。
一个小贩,坐在自己的货郎担上歇息。
阿手过去:“有没有回龙镇的剪纸窗花?”
“只有五福临门,你要送子登科就得改日了。”
“你们来多久了?”
“两天前就到了。这里风声太紧,我们也没法搭救。站长。”
“做得没错。”阿手转身看着零,零立即保持了一个让人一下无法扑到的距离,甚至比刚才驻足的地方还要退了一段。阿手苦笑,他们短暂的理解与信任已经灰飞烟灭了。“是我的人。”阿手说。
“真好。那么我们可以……各走各路了?”
货郎问:“那东西?”
“闭嘴!”阿手喝止货郎,看着零说,“我重提旧话,你能理解我们的苦衷,我还是相信我们能合作的,很好的交换条件……”
“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这两天处下来,不是朋友也是朋友了。” 阿手苦笑。
“不是朋友,你会把一个拿枪对着你的人当做朋友?”
“我哪有……”
零在瞬时间闪身飞退,让从路基下冲上来的几个人扑空。他开始狂奔,身后的黑暗里四下闪现着现身追逐的人,来接应阿手的绝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整组。
货郎掏出一支盒子炮,转眼就接驳上了枪托,瞄准着黑夜里狂奔的那个身影。
“不要!”阿手阻止。
货郎讶然地看着他。
“追他!”阿手说着,并开始加入追逐的人群。货郎抛弃了担子跟在他身边,将一支枪塞到阿手的手上。阿手在奔跑中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手上的枪。
零狂奔着,枝丛从身边飞掠而过,身后左右飞掠着追赶和包抄的人影。枪响了一声,一根断枝掉在零的身前,零跑得更快了。
阿手愤怒地吼:“谁开枪?!”
“他是共党!”
“会把鬼子招来!”
“这大晚上,鬼子怕共党的游击队。”
“会把共党游击队招来!”
“我们是联合抗日,不打我们!”
阿手因这份荒唐而气结,又跑了两步:“少开枪!”
然后一个家伙以树桠为支点,又砰了一枪。
阿手瞪着他。
“少开枪……就开了两枪。”那家伙申辩。
阿手不再说什么,他知道一种源远流长的仇恨根本不可能如此简单地改变,他只能无奈。
货郎摸着地上落的血,闻了一下:“打伤共党了。”
鬼知道!阿手想,他的伤就没曾好过。阿手看着树林尽头的那个人影,心情很乱。
零在奔跑,用尽了最后的潜能。零跑出了树林,这也意味着他丧失了屏障。货郎扑倒在地上,开枪。零趔趄,然后跑开,这回他是真被打中了。
阿手阴沉地从货郎身边走过。
零在蹒跚,瘸行,身周是一个半月形围过来的追捕者。
再没人奔跑了,也没人开枪。中统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