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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杨不语,笑笑,抽烟)
问:香华,你觉得他的小说是不是有点像欧·亨利的小说?情节重于人物的刻画……
张香华:对,我认为这样……
柏杨:我还重视亲情……
张香华:他的感情之浓啊!譬如,他对孩子的心,在他作品里也有很大的分量。疼孩子的心,跟现实生活的困难结合在一起……
问:只是疼孩子的心吗?是他对“人”的爱心……
张香华:对,对。孩子也是他爱的对象。对社会来说,就变成控诉了。对贫穷人的爱,变成怜悯;对知识分子的爱,就变成一种无奈——你读了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嘛!你除了坚守那些死的信仰,你对人、对己,都不能发挥出一点点光和热。结果,你自己整个萎缩,整个消灭。有什么意义呢?他就感觉痛惜,感觉到一种无奈。还有,他对爱情的观念,我觉得是蛮不健康的……
问:怎么不健康?
张香华:他的小说,常常是,因为贫穷,就把爱情破坏了——这也是他的一个很强烈的主题。因为贫穷、灾难,结果爱情就毁了。我觉得他有一种幻灭感,我自己倒是喜欢他写的一对夫妻,很穷,太太生孩子失血,丈夫到处借钱,怎么样也借不到,最后太太死了。丈夫正在路上,狂风暴雨,被雷打死了。家里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等待父母回来。最后的结笔是:他们的灵魂,在闪电雷击的那一刻,会不会在天上相遇?我觉得这是他所有爱情幻灭小说里面,写爱情最悲惨,但也是正面肯定的。
问:你觉得他幻灭吗?我觉得他幻灭不了的。
张香华:在现实人生里不是;在小说里,他对爱情是幻灭的……
问:那是因为他的小说是五十年代写的;那个时期他也许是对爱情幻灭的。我觉得他现在不是那种心情了。对不对?
张香华:(偏着头沉吟)现在呀……
问:我觉得他的爱心非常重。他吃过很多苦。这一点,他和安格尔有些像。安格尔小时候也吃过很多苦,他家里穷得不用上税。他所爱的人:妻子、女儿、孙子……他有各种不同的爱法,但是他对物质的反应特别快。譬如,你看见什么东西说好,他立刻反应:去买,去买!我买给你!
张香华:非常像!非常像!
问:刚才那条好看的披肩,你喜欢,他就说,你去买!毫不犹豫。这是他爱心的一种反应。
张香华:对,对!那年我到欧洲旅行。他还不能出国,留在台湾。我在意大利好想他,打电话回家。你猜他第一句话说什么?
(聂华苓摇头笑笑)
张香华:“你要钱吗?”(半嗔半笑)气死我了!好像打电话给他,就是为了要钱!
。。
炉边漫谈(10)
柏杨:我对她讲:不要舍不得钱,爱买什么,就买什么……
张香华:(笑指丈夫)他没有其他的话,就是钱!我们在新加坡,有人问他:“婚姻最重要的先决条件是什么?”你猜他说什么?只说了一个字:“钱”。我也是气昏了!
柏杨:本来就是嘛!我没说错!贫贱夫妻百事哀。
问:你还写不写小说?
柏杨:没有时间写了。
问:你的历史感、社会使命感都很强烈。你在牢里看了很多历史方面的书,也写了很多历史方面的书。你一向就有很重的历史感,是不是?
柏杨:我想每个人都会有历史感。所谓历史,就是故事嘛!
问:你还写杂文吗?去年还看到你的杂文。
张香华:自从他译《资治通鉴》之后,就没时间写了。
问:你怎么想到译《资治通鉴》的?
柏杨:我坐牢的时候就想到的。坐牢时候看《资治通鉴》,看不懂,真是看不懂。出来之后,一直想译成现代语文,但是件很困难的事。谁肯拿一笔钱出来,给你五年来译《资治通鉴》?所以拖了好几年。
问:你以前写杂文,经常需要和社会接触,挖掘问题,而且每天写。那种压力很大啊!
柏杨:是呀!没有压力,没有刺激,你就没反应了。
问:你是怎么找材料呢?
柏杨:社会上各种现象,没有一件不是材料,每天一千字,其实,很简单。有时候,我女儿佳佳趴在我头上,骑在我脖子上,我仍然能一面写。马克·吐温说:“人除了在讲台上以外,任何时间都在用脑筋。”我是除了写杂文期间,随时都在用脑筋。
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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