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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
“非去不可。”孙玄羲笃定地看着她。“身为一个雕刻匠,胸中皆有挥尽才华、呕心沥血也要完成的旷世作品,我自然也有。去敦煌凿雕佛像并不是一、两年就能完成回来的事,这一去便是十年、十五年甚至二十年方能回来。花坊主,这便是我不能娶苏合香的原因。”
花喜兰惊愕。倘若这是他的心愿和志向,那是何其的伟大,她即使再怜惜苏合香,也无法对他伸出那双阻挡的手。
“我明白了。”她的心情骤然黯淡,为她的宝贝儿感到难过。
“花坊主,请你别将这件事情告诉她,就让她认为是我负了她的心。”他语音低柔,如深山静静流淌的溪水,冰凉,且孤寂。
“好,我会。”花喜兰沮丧地垂下双肩,缓缓地走出去,坐上了马车。
就让苏合香以为孙玄羲已经回去洛阳,另娶了一名女子为妻吧。
花喜兰深深叹息。那个傻孩子,什么男人不好爱,偏要去爱一个有着远大志向的男人。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傻孩子挑选男人的眼光确实很好,但是这样的男人可以属于天、属于地,却不会只属于一个女子呀!
苏合香登上木梯,坐在墙头上。
孙玄羲早已不在那个熟悉的地方了,她不能再听见雕刻声,不能再看见他手握刻刀专注雕刻的模样,除了井旁边些许木屑透露了他曾经存在过,否则,她几乎要怀疑遇见孙玄羲只是一场梦。
那一夜,他还来了锦被和玉簪,温柔且深情地吻了她。直到现在,她仍然相信在他心中确有一块属于她的位置。只是,他为何不肯接受她?为何悄悄地离开?为什么?
她仰头看天,看天上的浮云纠缠、追逐、牵绊、奔逃。呵,真像她跟孙玄羲之间的关系,捉摸不定。
她沉醉在观看流云的变幻莫测中,看得恍然失神,没有听见空宅中发出的细微声响。
“哟,姑娘,你怎坐在墙上啊?太危险了,快下来、快下来!”一个带有岁月沧桑却中气十足的喊声吓了苏合香好大一跳。
她低下头,看见一个身穿粗布花衣裳的老太太,就站在孙玄羲惯坐的位置旁,咧开嘴笑看着她。
“姑娘,你漂亮得像朵花儿似的,坐在墙上太危险了,快下来吧!”
“您、您是……”她怔愕地看着头上包着碎花布巾的老太太,不解她为何会忽然出现在那里。
“噢,我从乡下来找亲戚的,没找着,听说这儿有间空屋,那『合春号』老板说暂时借我住几天不收钱,所以我就暂时先在这儿住下,等找着了亲戚再走。”老太太笑咪咪地说。
“可是……那屋很脏很旧,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喔!”她看老太太年纪颇大,有些担心地说。
“哎唷,我是村野庄稼人,生来就受苦的,哪年哪日不是风里雪里地种地种菜?这屋已是极好,比我乡下那破屋好几万倍了。这儿也就是脏了点,没事儿,打扫干净了便成!”老太太乐观又开朗地笑说。
“可是婆婆年岁大了,那厢房里的木床上一件被子也没有。”她蹙起了眉。“婆婆身边有带着被子吗?”
老太太听了呵呵大笑。
“姑娘真爱说笑话,谁出门带被子的呀?就算没被子盖也不打紧,我包袱里有几件棉衣,凑和着盖盖就行了,反正只住个几日,不必弄床被子来找麻烦!”
苏合香一听她说话的语气竟和孙玄羲那么像,眼眶不自觉地一红,一滴泪便滚了下来。
“我说什么了?竟惹姑娘哭起来!”老太太吓一跳。
“没事,风大,吹得我眼睛酸才流泪。”她拉起衣袖擦了擦眼。
风大吗?老太太奇怪地四下张望,可分明一丝风也没有呀!
“对了,婆婆,我那儿有床被子,我给您搬过来。”她在墙上转了个身,伶俐地爬下木梯。
“嗳嗳嗳,姑娘,甭费事了,我不用被子!”老太太在墙那头喊道。
苏合香听见了并没理会,照样搬了被子过来。
“婆婆,您年纪大了,受不得寒。”她抱着被子从墙上小心地抛向老太太。“总之您先把被子收下,等您要走的时候再还我。”
“姑娘心肠真好,观音菩萨保佑你诸事顺心。”老太太抱着被子千恩万谢。
苏合香苦笑。“我一点儿也不顺心。”她低叹。
她的这声叹息老太太并没听见,老太太的注意力全让被上的雀鸟吸引了去。
“这被面上绣的鸟真好看,什么花色都有,真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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