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第2/4 页)
北平,不比十里洋场,人民的心理比较保守,沾染的洋习较少较慢。东交民巷是特殊区域,里面的马路特别平,里面的路灯特别亮,里面的楼房特别高,里面打扫得特别干净,但是望洋兴叹与鬼为邻的北平人却能视若无睹,见怪不怪。北平人并不对这一块自感优越的地方投以艳羡眼光,只有二毛子准洋鬼子才直眉瞪眼的往里面钻。地道的北平人,提着笼子架着鸟,宁可到城根儿去溜达,也不肯轻易踱进那一块瞧着令人生气的地方。
北平没有逛街之一说。一般说来,街上没有什么可逛的。一般的铺子没有窗橱,因为殷实的商家都讲究“良贾深藏若虚”,好东西不能摆在外面,而且买东西都讲究到一定的地方去,用不着在街上浪荡。要散步么,到公园北海太庙景山去。如果在路上闲逛,当心车撞,当心泥塘,当心踩一脚屎!要消磨时间么,上下三六九等,各有去处,在街上溜瘦腿最不是办法。当然,北平也有北平的市景,闲来无事偶然到街头看看,热闹之中带着闲也满有趣。有购书癖的人,到了琉璃厂,从厂东门到厂西门可以消磨整个半天,单是那些匾额招牌就够欣赏许久,一家书铺挨着一家书铺,掌柜的肃客*后柜,翻看各种图书版本,那真是一种享受。
北平的市容,在进步,也在退步。进步的是物质建设,诸如马路行人道的拓宽与铺平是,退步的是北平特有的情调与气氛逐渐消失褪色了。天下一切事物没有不变的,北平岂能是例外?
………【第四十三章 维也纳在忧郁中】………
翦伯
一
维也纳,这是一个多么幽美的名字啊!只要你仔细吟味这一个名字的清脆绮妮的音调,你就会感到她是一个包含着无穷的幽美的城市。
当我在普拉哈的时候,在旅行公司里,看见招贴上写着:“到维也纳去吧,那里可以找到美的人生。”所以决定到维也纳一游。在1934年9月5日那天的下午3时半,我终于到达了那里。我住在帝国饭店(HotelImperial),虽然房价很贵,但我住的是一间很小的房间。
的确,维也纳是一个幽美的城市,在那里,有表演封建故事的著名的歌剧,有消魂荡魄的肉感的舞蹈,有中世纪遗留下来的古典的天主教堂,有奢侈到尽头的华贵的皇宫,有曾为贵族狩猎过的蓊郁的森林,有像死一样静穆的贵族的古旧的花园,有新兴布尔乔亚的各种各样的新型的别墅;有终日坐在咖啡店里悠闲自在的哲学家、诗人、艺术家,有专门替贵族和布尔乔亚当差的高等医生,有专门替穷人在行刑以前祷告的慈悲的神父;有世界最著名的专门研究如何*劳动者暴动的可爱的警察学校,有极牢固的而且是大规模的文明的监狱;此外和欧美一切文明国家一样,也有站立在马路两旁叫卖自己的身体的像花一般美丽的妓女,……一个人,如果不是瞎子,当然可以看出这是如何的幽美啊!
不过,在维也纳,假如没有可厌的饥饿的呼声,假如没有成千成万的饿死者的新坟,假如没有高度的失业和高度婴儿死亡率的统计,假如没有许多年富力强的青年因为无辜而被囚禁在文明的监牢里,假如没有被我们英勇的费少佐的炮弹所轰毁了的工人的破房以及假如没有历来奥国劳动者所遗留下来的血迹,那末,照苏联游历家NyaEhrenbourg看来,维也纳这个城市,就更幽美了。我以为这位游历家多少有点偏见。在我看来,这些现象,不但无损于维也纳的幽美,而且这正是她的幽美的深化,也可以说这正是她的幽美的内容。
比如说,在维也纳,仅仅在广场的凳子上,点缀容易被人误认为歌剧中的优伶的那些华贵的官僚,而没有躺在纪念碑脚下的那些失业的和无家可归的劳动者,这还成一个人的世界吗?再比如,在冷静的街上,仅仅冲过一辆饰着假玫瑰花的红色四轮马车,里面坐一个古式胡须的腐朽的地主,带着他的娇养的女儿去参与她的第一次圣餐,而没有一两个没有领结的贫穷的男女等候在教堂的门口,替这些地主和地主的小姐们开开马车门,这还成一个体统吗?又比如,仅仅在文具店的窗子里,陈列着哈布斯堡皇族和法郎兹约瑟夫皇帝(EmperorFranzJoseph)在临终的床上向一队华贵的骑兵赐福的像片,而没有那些飘荡在贫苦劳动者们住宅窗户上或晒台上的破烂的衬衣和没有底的袜子,那还成一个文明的城市吗?强烈的光明和阴惨的黑暗,一样都是构成美的内容之必要的因素。维也纳的幽美,恰恰就在于光明与黑暗之适当的配置。多瑙河的落日,不但照着雪布绿宫(Schonbrunn)的美丽的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