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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莲舟一把扶住身形有些不稳的沈浣,听得刘基继续道:“消息到后,萧帅震怒,下令清查消息如何走漏。我们曝露了在敌营之中的三条内线,折损了十余个在鞑子营中卧底多年的兄弟性命,假作消息由元营传出,向我军内的细作索取布防图,逼他不得不动,结果……”他言及此处,不由顿住,看向沈浣脸色。
沈浣闭上眼睛,双眉紧皱,深吸一口气,“结果什么?说!”
“结果,当夜萧帅与狄将军,在行营西北五里当场擒住正在与元虏细作交接布防图的戴中军。乱军之中,细作自尽,萧帅命人扣押了戴中军,如今正在大帐之中与诸位将军共审。”
扶着沈浣的俞莲舟但觉她身形一震,吐息大乱。
她本怀着一丝希望,戴思秦仍是戴思秦,是当初颍州乱军之中向她一笑,递给她帕子的少年,是那个她十余年来倚赖信任的军师,是她可共生死的兄弟,只盼那麒麟坠饰不过是一场巧合,萧策唤她回营亦不过是为了他事。
当场被擒。只四个字,一瞬间刺破了她所有希冀,仿佛刺穿她心肺一般,疼痛异常,竟让她无法吐息。俞莲舟立时一掌抵在她后背之上,内力微吐,沉声道:“收神。”
刘基与俞莲舟有数面之缘,却不甚清楚他与沈浣的交情。听得他这般叮嘱口吻,不由一怔。然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见得方才蓦然面无人色的沈浣竟是瞬间便回复了些,脸色嘴唇犹自惨白,话语吐息却已然稳定下来,“你去嘱咐守营校尉,无论何人进营,无论他自称是谁,一律按你方才所为而办。无有信物,一律扣押,强行近营三丈以内者,就地格杀。将士不执此令者,立斩不赦。”
刘基不敢耽搁,当下领命去了。
大帐帘幕紧闭,沈浣与俞莲舟立于其外。俞莲舟肃然不语,看着沈浣双目紧闭,一下下吐息,似在压制自己心绪,又似在思索事情因果,唯有久久不能恢复血色的脸颊露出她的情绪,握着剑鞘的手臂青筋暴起。
“三军之中,唯有思秦最懂我心思。”她不止一次同他说过此语。
兄弟手足,于她便是血肉性命,他感同身受。
可那仿如一刀刀割在她心上的事情,谁也止不了。她能选的,只有进帐。
俞莲舟心中一叹,刚要抬手替她掀开帐帘,便见得沈浣竟快了他一步,掀开帐帘,昂然而入。
她是三军主帅,无论何事,可以伤,可以死,却决不可逃。
沈浣挺直背脊映在他眼中,他眸光微微一动,抿唇不语。
第八十四章 不恨相负恨殊途
大帐之中,鸦雀无声。沈浣进来之时,几十双目光同时扫来,顿时呼啦拉一片,帐中诸将单膝而跪拜倒一地,却无一人敢出大气。
大帐侧案之后,萧策端坐,见得沈浣到了,不由起身,却也沉默无语。
沈浣目不斜视,一步步往正中主案而行,步履沉稳异常。主案之前,一人书生白衫,身形消瘦,一身文气却是清奇,便如沈浣多年前的记忆一般,正是戴思秦。
沈浣在主案之后坐定,扫视了戴思秦及帐中诸将一眼,一语不发拿起案上的布防图,与萧策命人清查出的戴思秦帐中的所有文书。
没有细作会在自己帐中藏有所盗机密,那些文书皆是寻常公文,沈浣却看得异常仔细,近乎每一张纸,每一个字,都要读清,才肯放下。
她不说话,萧策在一旁闭目沉思,帐下诸将更无一人敢出声。
转眼便是足足一个时辰,沈浣看完了桌上每一分清查出的公文,最后拿起那张布防图,凝视许久。围栏,哨岗,塔楼,大帐,兵营,粮仓,械库,事无巨细。悉数标得清清楚楚,没有半分差池。她双目泛红,终于放下布防图,步下主案,直面着戴思秦。他淡然而立,看着她的眼,无比镇定,仿佛并非是被擒的细作,而只是如平时一般在这帐中与诸将参议军机。
沈浣注视他许久,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戴中军,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戴思秦回视着她,缓缓摇了摇头,眸光竟是宁定异常:“没有。”
沈浣掩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仿似不信,“当初龙门镖局的镖银,你名为去寻,实为你盗走的?连湖南有镖银出现的讯息,也是你伪造的?”
“对。”戴思秦轻声应道。
“开州一战,你本当劝刘福通尽速发兵,却并未出声,只为让何沧没有援军,孤守战死?”
“对。”戴思秦声音愈冷。
“柘城一战,我授予狄行的疑兵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