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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舲的房间里,因为天气已经相当冷了,外面寒风刺骨,天上又下着蒙蒙细雨。而家里,秦非夫妇都在医院,两个孩子被张嫂善意的带开了。这些日子来,展牧原早已成为家里的一员,是被全家当成“娇客”来看待的。室内很温暖,书桌上有盆洋杜鹃,一年四季里三季开花,如今正开得花团锦簇,十分热闹。而洁舲写了一半的稿子,还摊在桌上。
他们并没有待在书桌前面,只要牧原一来,洁舲的文章就写不下去了。他们并坐在床缘上,牧原的手攀着她的双肩,强迫她面对着自己,他的眼睛亮闪闪的盯着她:“我告诉你,我们在春天结婚!”
“不行不行!”她说:“太快了!”
“哈!”他胜利的叫着:“那么,是嫁了!只是不要太快!”
她笑起来,摇着头。
“你这人相当坏,很会布陷阱给人跳!”
他不笑了,正经的看她。
“不反对婚后和我父母一起住吗?”他征求的问:“如果我们成立小家庭,我父母也不会反对,但是,我毕竟是个独生子,我怕他们多少会有点感伤和……寂寞。”
她深深看着他,不笑了。
“牧原,”她说:“你真的要娶我?”
他愣了愣。
“到这种时候,你怎么还问这种问题?”他说:“是怪我没有向你下跪求婚吗?我跟你说,我这人从不向人下跪的,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下去未免太没骨气了。可是,看样子,我不跪一下,你心里就不舒服……”他站起来,作势要下跪。
她慌忙拦住他,把他推回到床上去。
“不要乱闹!”她说:“你膝下有黄金,脑上有傲骨,你跪了我会折福。”
“那么,他绕回主题。你愿意和爸妈一起住吗?我保证,他们会待你很好很好!”
她点了点头。虔诚而认真的。
“那么,明年四月结婚,好吗?”“不行不行,太快了!”
“暑假?”他再问:“拜托,别再拖延了!你暑假再不嫁我,我就去……”他咬牙切齿。
“去追别人吗?”她问。睁大眼睛。
“去追别人!对!”他点头。“男子汉大丈夫要有点个性!免得让你瞧不起我,以为我是没人要,才这样缠着你!”他用手指抚摸着她的鼻尖,大话说完了,他立即叹口气:“不。洁舲,如果你明年暑假还不肯结婚,我只有一条路走。”
“什么路?”
“等。等。等。等你肯结婚的那一天!”
她深深叹了口气。
“牧原,”她再说:“你真的要娶我吗?你不怕我是个谜吗?你不怕我的出身不配吗?你不怕我有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
“洁舲!”他叹息着喊,拥住她。“我要娶你,要娶你,要娶你,要娶你……”他一连喊出几十个“要娶你”。“不论你是什么出身,不论你的谜里藏着什么故事!那对我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我所认识的这个洁舲。全世界唯一的这一个洁舲!”
她长长叹息,把面孔埋在他肩上。
“天堂。天堂。”她无声的低语着:“天堂。”
是的,天堂,天堂是透明的,就在手边,就在眼前,就在头顶,就在四周,无际而无边。
第八章
第二年春天,展牧原终于为洁舲出版了一本摄影专辑。十六开本,二百五十页,将近两百幅照片。
这本“专辑”既没有取名叫“唐诗”,也没有叫“飞跃”,至于什么“盼”、“柔”、“静”……等字都没有用,而干干脆脆的题名为“洁舲”。
翻开第一页,就是一幅洁舲跨了两页的照片。她真的穿了一身滚着白花边的洋装,坐在一条白色的小船里,打着把白色有花边的小洋伞,怀里,身边,脚前,都散放着一枝一枝的白色小花。这幅照片,如诗如画,如梦如雾,如仙如幻,动人已极。标题就叫《洁舲》,在照片一下面,有一首小诗,是展牧原写的:她说天堂是透明的,在她眼前,在她四周,放眼看去,无边无际。
她从不知道天堂就是她自己,纤尘不染,冰清玉洁,人间天上,无计相回避。洁舲那么惊奇,秦非和宝鹃也相当惊奇。因为,展牧原嘴里叫着要出版“唐诗”什么的也叫了半年多了,始终没看到他有什么具体行动,谁知忽然之间,这本《洁舲》就出版了,而每幅照片,都配了字,有唐诗,有宋词,也有展牧原自撰的句子。由此看来,他早已对这本册子下了无数工夫。例如有幅照片,洁舲将长发在脑后挽了个髻,站在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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