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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三将军!”
侍卫的话被张飞一阵敲鼓似的脚步声淹没了,门帘一掀,一朵乌云带着一股硬风迎面而来。
“大哥!如今你的门这么难进呀?!”张飞一进门便高声叫起来。转而又被眼前的景像弄愣了,他张着两只大环眼一会儿看看刘备,一会儿又看看地上跪着的年轻文官,棒子似的手指撕捻着钢针样的胡子。
刘备责备地瞪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叫,你就不能小点声说话,屋瓦让你震下来!”说时冲着那主簿一拂袖子,年轻人小心地从地上站起来,倒退了几步,匆匆地退下去了。
“唉!”张飞坐下来,一拍大腿“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嗓门儿,天生就这样,改是改不了了。”
刘备坐下来摇着头叹了口气:“三弟有事?”
“哦!我找大哥喝酒来了!!”张飞兴奋地一挺身:“自从来了这富贵地方,也捞不着仗打,老张都快憋死啦!军师又不让我贪杯,我想着,跟大哥你喝酒军师不会说我什么了吧?”
“喝!”刘备唰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今天为兄让你喝个痛快!”
张飞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往军师若是说了什么,大哥必是尊为旨意,今天这是怎么了。他站起来,大环眼里满是惊喜。
“哎呀我的好哥哥,你可是救了我了!”大嘴咧开来,笑得憨态可掬。
刘备也似来了兴致,对着侍从吩咐:“去,在后花园备宴,把子龙将军、公佑、宪和、子仲全叫来!”
半晌时间,众人全都乐呵呵地来了,就在左将军府的后花园,就着一池碧水,满眼的杜鹃,大家推杯换盏,猜拳行令,张飞更是抱了酒坛子,拉着赵云要比试一下枪法。而细心的赵云早就发现,刘备虽然喜笑颜开,但是却掩示不了压抑的心事。
他为刘备斟上一杯酒,在他耳边轻轻问:“主公,今日欢饮,为何不请军师?”
刘备脸上的笑意一下子烟消云散,重重地把酒墩在案子上:“罢了!请他做甚?没的倒叫我扫兴!”
赵云惊异地瞪大眼睛望着刘备,仿佛眼前的人他竟不认识了。刘备用长长的胳膊拉着他:“子龙,只管吃你的酒,不要管他!”
赵云坐下来,剑眉紧紧攒在了一起:主公与军师之间,倒底怎么了?
而经赵云如此一问,刘备却再也吃不下酒了,心不守舍地顾左右而言他。夜色渐渐地浓了,众人皆有酒意,起身告辞,张飞早已醉倒在座上,刘备摇摇头,叫过侍卫:“去,把三将军搀到厢房歇息,小心侍候了。”
他一直看着手下安排了张飞,才走出了厢房。冷风一吹,一个激灵,似是想起了什么,冲着侍卫一点手:“你去……去打听一下……诸葛……军师,住在了哪所馆驿?”
侍卫闻言也吃了一惊:“军师住在馆驿?”
“让你去你就去,罗嗦什么?”刘备轻喝一声。侍卫忙答应着跑了出去。
刘备回到寝室,侍女过来侍奉他洗漱更衣,他懒懒地摆了摆手:“下去吧,我再坐会儿。”
无情无绪地听着窗外远处传来的更鼓声。
白日里与孔明的争执又一一回响在耳边,他觉得,孔明变了,以前说笑戏谑的他变得正经了起来。一切都是那样温循守礼。眼看着自己的霸业一天天兴旺了起来,那个无拘无束,眼睛里总藏着恶做剧的笑容的孔明却渐渐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就是那个总在忙碌着的身影。
刘备站起来,推开窗子,对着湿润的夜风深深吸了一口:他是为我的霸业呀……
刘备背过手,在屋里慢慢地踱着:孔明呀孔明,一座宅第,你为何就会说到了国破家败的地步?你的贤德,我早已体味良深,难道,你就不懂我的一片心意?我也不想对这些患难的部下含愧终生呀……
眼角儿闪出泪花,刘备用手擦了。这时,听窗外有人轻声叫:“主公,睡了么?”
刘备听出是侍卫的声音,忙让他进来:“怎么样?军师住哪儿了?”
侍卫拱手说:“小人打听明白,军师住在城东的锦云驿”。
刘备想了想:“你去知会一下城东的守将,让他多派一支人马巡夜。不可大意了。”
侍卫施礼退下,刘备洗漱了躺上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这宅第倒底分?还是不分呢?
窗外沙沙地响起了雨声,打在竹叶上,打在芭蕉上,似春蚕食桑;打在水面上,似弦鸣一片;落在窗台上,叮呼作响。那案上的烛火被风吹着,欢快地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