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悸。
他似乎有点明白,那或许正是自己前世的写照,前世的自己是一个作恶多端的罪人,所以要受这千刀万剐之刑……但他不懂,如果那真是自己,那么又怎能数到最后?
人,他很明白,能够承受的痛苦永远有限。此人或许在第五十刀就已经丧命,又或许在第两百零一刀。
这无法让人明了。然而睁开眼,他依旧是王笙,一个普通的大学讲师,窗外的阳光明朗,此刻已然是初夏。
王笙的祖母也能看出他睡眠情况的糟糕,这种情况看医生往往不会有太大的效用,祖母认为是邪祟作怪,硬塞给王笙一串经年久远的佛珠。明明不信这些,但又不忍心拂了老人的好意,王笙只得作罢,这日出门将佛珠套在了手上。
虽然不信,但是开年以来这不休的噩梦让王笙自己都认为自己中了邪。佛珠是普通菩提子所制,足足十八颗。不知是多久远的东西,每一颗都摩挲得光滑透亮。他对这光滑不以为意,那位算命僧曾说过他颇有佛缘,被他当作是耳旁风。
这日无课,他只是去教学楼取一些备课所需的资料,走进那片树林,春季充足的雨水与这些天连日的日照让树木长得葱郁了,枝叶分割了天,斑点似的光照射下来。他幼时就爱来这篇树林,几十年过去,它却越缩越小,最终只是一片校园里的栖息地。
刹那间,他恍惚又有了那种被人暗中跟随的感觉。
四下无人,他接着看,却依旧瞧不出什么端倪。看不见,却能闻见:腥气。和往常树林不同,不只是那些草木生灵的腥气,而是一股血一样的甜腥——
他感到手腕在颤抖,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抓紧他的手腕。
抬起手,他才惊然发觉,这种强大的血腥味来自他手上的佛珠!
而他还发现,这串佛珠还在不住地收紧,收紧,像是有生命一般,散发出浓烈的铁锈味;又像是一双手,在牢牢握住自己不肯松开!
王笙顾不上发愣,连忙拼了命地扯开这佛珠,而这佛珠竟然牢固之极,根本扯不断。于是他赶紧将手合拢,另一只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从手上给刮了下来,直接摔在地上!
他拔腿就走,跑得飞快,不顾这还散发着阵阵腥气的佛珠。
那股血的气味让他感到心神不宁,甚至有种心脏都受到其吸引,要紧跟着跳出来似的感觉。或许正真是见了鬼了,明明不远处还能看到几个行人,他却觉得无比地惶恐。
而后,在他看不见的距离里,金子问躬身拾起了这串佛珠。他的唇舌开启,无声道:好久不见。
七
结识无妄的第八年,青城开始下雪。
青城无雪,这是老一辈都知道的习性。那年冬天尤其地冷,路边冻死的乞丐足以填满整个护城河。而金子问的宫殿,用砖石加厚了墙壁,地龙烧得如春,好似一座庄严而又不可摧毁的城堡。
不日前,他在三省交汇的地界打了一场胜仗。那场仗打得算是漂亮,多亏这不期而至的鹅毛大雪,敌军几乎是在顷刻间被击溃的。
无人能猜透老天爷,也无人能猜透金子问的心。两万俘虏,全被他找地方挖坑埋了;除此之外,对方领兵将领的头颅统统被他割下寄还,气得中央军连日发报怒斥了这个毫无人性的狂徒。
省里的百姓对他敢怒不敢言,可他无所谓:从杀第一个人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灵魂只能堕入地狱。既然如此,再令人发指的事对他来说也是无恙了——他唯一在意的,只有一个名曰无妄的心结。
班师回朝,他裹在裘里,从眯缝的眼神光中见到无妄。
无妄有他的楼阁,他高坐其上,手持佛珠,垂目念诵,手却在不住地颤抖。金子问知道,无妄是看见了,他从高处望去,正能见到远方战场上尸横遍野的惨景,无妄从不为他的战争所祝福,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枪林弹雨中杀出一条血路,只为能平安回来见上无妄一面。
他笑着招呼:无妄,我回来了。
无妄的手停止颤动,转过头来又还回波澜不惊的面目。
他极少与金子问交谈,因此,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足够让金子问铭记。此情此景,他们相对无言。最终他说:你若放下屠刀,我愿为你还俗。
说罢他阖上了眼。
他见不得,见不得面前这美丽青年草菅人命的模样,也见不得他带着身浸足了血的寒气仿若天真地望着自己。罪孽深重——他发自真心地评价。
闻此言,金子问陷入了一个幻觉。这句话他似曾是等了很久,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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