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尘封(第2/5 页)
,若是寻常人等,不自觉便会不自在地瑟缩起来。
然而玄天承只是安然自若地倚靠在车壁上。素来无人猜的透他在想什么,好像也没什么能激起他浓烈的情绪,大多数时候他便只是这样面无表情。若不是那一双眼睛幽深但清明,如同无边夜色中一线明灭的星光,他整个人从来都是与黑夜融为一体的,沉着,沉静,沉稳,沉郁。
车马一路驶进了宫,在宁寿门外停了下来。华衣侍女执着繁复的羊角宫灯撩开了车帘,恭敬道:“大公子,殿下等您多时了。”
玄天承这时露出一点温和来,敛衣下了车,道:“本说好要与父亲一同用晚膳的。我自会去赔罪。”
侍女掩面笑道:“殿下说了,大公子定是又与梁王殿下喝酒去了,才不干等着您呢。”她凑近了,悄悄说道:“婉夫人今日陪殿下用了晚膳,才刚带着三公子回去。”
她口中的婉夫人,正是江宁陈氏知本堂的当家人陈婉宁。陈婉宁早年间举家之力追随圣宁国父,为其生下一子一女,如今宁寿宫诸人皆称其为“婉夫人”。
玄天承余光看见从车上下来的宦官,眉目微微一敛,说道:“多谢你了,小葵。夜里风大,早些进去罢。”
二人在这片刻功夫交换了眼神,即作寻常。
小葵在前提灯引路,一面笑语近来宁寿宫中的趣事。玄天承在后头走着,面色仍旧淡淡,眸中却有些许暖意。
宦官尘翼却是在进入宁寿宫后便不见了踪迹。但这宁寿宫中所有人都知道,整个宫里,没有任何言语举止能够逃脱尘翼公公的眼睛。
宁寿宫建筑磅礴大气,大片的建筑间连接着气势恢宏的回廊,在黑夜中如同盘卧的巨兽。
这里原本是前朝历代太上皇的居所,内部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廊柱上攀爬的龙都是五趾。
小葵引着玄天承踏过碧波荡漾的荷池上白玉铺就的九曲连桥,沿着石径走向主殿。不时有穿着绫罗花裙、戴着珠玉翡翠的女子下跪行礼。
圣宁国父张烨在妻子去世后广纳嫔妃是世人皆知的秘密,然而女帝对姐夫的作为只是放任,仿佛不知道这极有可能是这位前朝的晋王吸纳势力笼络朝臣的暗渡陈仓之计,甚至在近年还连续为姐夫开办选秀广纳后妃。宁寿宫也一再扩建,供国父的妃嫔与子女居住。
主殿内一切仍是前朝模样,连正中那张明灿灿的龙椅都没有被改动过。后侧小祠堂内摆满了牌位,燃着长明灯,常年有宫女供奉瓜果酒菜,细细一看,竟是前朝几百年来历代帝后的灵牌。
数十年来有许多朝臣谏言,允许前朝遗后成为国父、在宁寿宫供奉先代帝后乃大忌,但均被女帝以“惠帝遗命”驳回。
隐有传言说,当朝国父萧靖华云游多年,女帝早和姐夫珠胎暗结。更有甚者说,当初便是女帝与圣宁国父暗中设计,杀死年轻的惠帝,夺取帝位。
真相如何,只有当事人才知晓。
小葵引着玄天承来到主殿东暖阁外,自有侍女入内通报。这宁寿宫一应礼仪均遵从前朝繁复的规制,而非按当朝规矩简洁便利为要。主殿内也是雕梁画栋,一事一物无不极尽奢靡,延续了魏末年间皇室的气派。
待了片刻,才换了方才通报的侍女来引玄天承入内。
小葵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但仍是规矩地退下了。
玄天承对着接引的侍女点一点头,敛衣进入了这个带给他无数荣耀与耻辱的地方。
东暖阁内燃着沉香,味道清冽。一应家具全是沉香木雕刻,沉郁厚重,不似外间精雕细琢,全是极其简单利落的线条。只在南侧轩窗下设了一架山水大插屏,垂下一幅已经泛黄的画卷。画上的女子豆蔻年华,仗剑而立,巧笑倩兮。落款为:晋王长祚赠妻芸玥。
圣宁国父张烨靠坐在长榻上,一身赭石色团纹锦袍,外罩紫貂大氅,面容消瘦,显得颧骨格外突出。他的眼皮微微垂着,看不清神色。
他显然已经不再年轻了,但通身上下都透露出上位者无形的威压。
“来了。”张烨说,“坐吧。”
沉静的声音回响在空寂的殿中,连外面宦官宫女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玄天承依言在他下首早就备好的杌子上坐了,端起手边一盏还冒着热气的云山青,慢慢品了一口,淡淡赞道:“好茶。”
那样适口的温度,便是连他入内的时间都算得一清二楚。只怕这宫中一切,无不在其掌控之下吧?
玄天承暗暗想着,便听张烨说道:“阿婉陪我用了晚膳,你猜她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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