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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乐时光(1)
可是,“六分钱”的头脑里并不是除了工会以外什么都没有。他喜欢去参加马恩河边的舞会,他对自行车的兴趣跟对工会一样大。一九一一年,他是法国自行车大赛选手拉格朗日的机械工,那年的七月热不可当,打破了最高气温纪录。拉格朗日得胜的那天晚上,戴蕾丝必须把烂醉如泥的“六分钱”装在手推车里,从奥尔良门推到他们那时候住的巴尼厄镇。她那时候怀着老大,已有了六个月的身孕。第二天他酒醒过来,惭愧到极点,不但不敢看她一眼,也不愿意被她注视。那天他大部分的时间都用一条毛巾盖着脸,像个中世纪的苦行僧。 除了这惟一的一次以外,她从来没见他喝醉过。他平常从不喝酒,只有在餐桌上才喝一杯,这还是因为在他们相识之初,她曾经告诉过他,她住在沃克吕兹省的祖母常挂在嘴上的一句俗语是:“汤后一杯酒,健康保长久。”他绝对不会把辛苦赚来的钱拿去赌博,或者拿到咖啡馆里去喝掉。有些人开他玩笑,说他是个吝啬鬼,事实上,他完全不是这样的人。如果他拿回家交给戴蕾丝的周薪少了一些钱,那么不用问,他一定是拿去周济兄弟了。他真正的嗜好是去看冬季自行车大赛。因为他认识每个参赛的自行车选手,所以能够免费进场看比赛。每次看完比赛回来,他都兴奋得眼睛发亮,脑袋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镜头。戴蕾丝说:“如果我们有一个儿子,他一定会希望把他训练成一个自行车大赛的选手。” 西尔万陪着玛蒂尔德做了这趟巴黎之旅,当他回到戴蕾丝那儿去接玛蒂尔德时,两个小女孩刚好放学回家。八岁的珍娜芙已经知道用一个小熨斗烫手绢,而且不会烫伤自己。她神色严肃专注,玛蒂尔德看得出来,她很以自己能帮母亲的忙为荣。六岁的苏菲从外面带回一大堆梧桐树叶,然后将全叶剥得只剩下叶脉和叶梗。她把一片这样的艺术品送给玛蒂尔德。 玛蒂尔德坐在她父亲的车里,一辆大型黑红色的标致车,开车的是她父亲“东内建筑公司” 的司机,这司机是个新职员,玛蒂尔德不认识他。她跟西尔万两个人坐在后座,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苏菲给她的那张剥光了叶肉的树叶叶梗。她问自己,如果她生了两个玛奈克的小孩,她是否能就这样把他忘掉。她不知道。她想她是无法把玛奈克忘掉的。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戴蕾丝·盖纳尔不像她有个富有的父亲。她父亲在战前就已经赚了不少钱,现在战后一片废墟,城市村庄都有待重建,她父亲的财源更是滚滚而来。 车子驶进巴黎时,黑夜已经笼罩了大地。蒙帕那斯一带下着雨,透过车窗,她看着街上一排排模糊的灯影在眼前闪过。 她心想:“可怜的‘六分钱’!就像一个上尉曾对艾斯普兰萨说过的: 我但愿能与你在另一个时空相识。至于你,‘六分钱’,我知道,你一定会坚持这个‘希望’,直到它令每个人都发掘出真相为止。” ***玛蒂尔德给“那个人”的妻子写了一封信,寄到多尔多涅省去。那封信在她离开不列敦角前就被退回来了,上面盖了一个印,写着: 已搬家,查无此人。不管星象学家的理论如何,玛蒂尔德虽然在一月份出生,可是一定继承了金牛座的顽固,或是巨蟹座的执拗。那个小村叫做加比纳克村,她又重新写了一封信给他们那个村庄的村长,结果却是村庄的神父回的信。 亲爱的孩子: 加比纳克村的村长奥古斯都·布鲁先生今年不幸去世。接任村长职位的是阿尔贝尔·杜科。战争时他在卫生部门服役,光荣退伍后来到我们村庄。虽然他思想相当激进,可是对村民很友善。他是个好医生,仁心仁术,非常廉洁,从来不收穷苦病人的诊费,而我的教区里穷人又特别多。我对他非常钦佩。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贝努瓦和玛丽叶特·诺特达姆夫妇,所以把您的信转交给我。他们是在一九一二年夏天结婚的,我是他们的主婚人。我是看着玛丽叶特长大的。至于贝努瓦,他从来没去教堂上过教理课,可是我每次看到他在田里推犂耕田时,总要抓住机会把耶稣和马利亚的荣耀传授给他。他们两个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贝努瓦被遗弃在离加比纳克村几公里远的教堂石阶上,那座教堂叫做诺特达姆·戴·维尔杜,这就是贝努瓦为什么姓诺特达姆的由来。一个神父在教堂石阶上捡到他,把他抱到圣母往见会(编注: 一六一年成立的天主教女修道会)的修女那儿,结果修女非常疼爱他,不肯把他交出来,最后需要出动宪兵队去要娃娃。这个故事在当地家喻户晓,如果您哪天有机会来到我们这里,所有的老人家都能把事情经过详细地从头到尾讲给您听。 今年夏天,他们在我教堂前的广场上搭建了一座临时的英雄纪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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