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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上白雾茫茫,岸堤杨柳依旧,林中夏风和畅,时时可闻鸟鸣啁啾,只是苍苔之上,那块大白石头旁却怎么也望不到那个喜欢穿着艳丽衫子的活泼身影。
沈百翎等了许久,估摸着沈单青要睡醒,才极不情愿地离了这里,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怅然,不住暗道:阿慈为什么不等了?她是不是等的厌烦了?她……她以后可还来么?
此后接连几次,沈百翎好不容易趁母亲不备溜出家门,却再也没能遇见阮慈,每每乘兴而来,失望而归,偶尔被沈单青发觉痛骂一顿,心中更是难过不已。
他愈是不见阮慈,心下忧怅愈多一层。日有所思,夜间更是常有所梦,只是往往梦到与阮慈一起玩耍不多时,母亲的身影便要打横里出现,将他痛斥一番,惊醒之后仍心有余悸。沈百翎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为何自己难得做了梦,还是极好的梦,最后却总是教母亲给搅合了去?
这夜,沈百翎沉沉睡去。梦中只见湖水澄碧,绿柳依依,正是到了湖边那片树林。
转过几棵大树,恰见阮慈坐在那块大石上笑盈盈向他招手,沈百翎刚要上前,忽地想起母亲,不由得先朝四下里扫了几眼。
谁知这一踟蹰,面前阮慈便没了影迹,忽而大风刮过,将湖上白雾吹入林中,不多时身周便尽是雾气,茫茫难以视物。沈百翎左右顾盼,朝前只走了几步便觉察出不对来,脚下硬邦邦的早已不是草地,好似已不在方才那片树林之中。
又走了几步,白雾中便隐隐现出一堵朱墙,墙后一棵枝繁叶茂的杏树,树冠后露出飞檐一角,却是到了一处宅邸之外。
沈百翎从未到过此处,心中十分惊奇。但见那朱墙两端远远没入白雾,墙上又无甚门窗,他便有些不知所措。
忽地墙内传来一声长笑,竟有人说起话来:“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机缘巧合,竟让我在此处找到了风灵珠!”
接着一个略显局促的声音道:“道长,这……这是什么宝物不成?”
那人笑道:“阮老爷有所不知,这件宝贝于你们普通百姓自是毫无用处,于我们修仙之人却是十分难得的一件异宝。只是据传言道,这东西自被一个妖邪之人从南疆盗走便无处可寻,却不知怎么到了阮老爷手中?”
阮老爷道:“这乃是我的独女从城外带回的,我只道是她捡了别人不慎丢失之物,她却非说是有人赠予她……唉,她小小年纪,也不知哪里识得这般大手笔的朋友,真是怪哪!”
先前那人讶然道:“这倒奇了。不过我闻说寿阳城外近来妖物肆虐,残害了不少百姓,阮老爷怎么还敢放令千金随意出城?依我看,一个女孩儿家,倒是不出门为宜啊。”
“唉,我那小女自幼顽皮,难以管教,哪里能拘得住她?”阮老爷叹了一口气,显是对自己的女儿十分头疼,“我与夫人几次叮嘱,令她不可再到巢湖边上玩耍,她却怎么也不肯听……”
“哦,这倒更奇了。莫不是撞了邪,亦或是被妖物迷了心窍?”那人道,“城外妖气肆虐,我近日所见,连打渔的渔夫都躲在城中不敢到湖边去,令千金反之而行却一点事也没有,岂不古怪?依我看,那赠她宝物之人大有可疑,倒不如请小姐来一问。”
接着那阮老爷便吩咐仆人去唤小姐来,不多时一阵窸窣声响,一个轻捷的脚步走入院中,脆生生地叫道:“爹爹!”
沈百翎原本站在墙外听得出神,一闻到这个声音,顿时大惊,这声音他曾日日听见,是以十分熟悉,正是阮慈!
只听阮老爷问道:“你跟这位道长说说,这颗珠子你是从谁那里得来的?”
阮慈似是犹豫了一下,道:“他……他不让我告诉别人的,我不能说。”
那人温声道:“那可否告诉我,那个人住在哪儿?”
阮慈又过了半晌,方道:“他说自己就住在巢湖边,不过阿慈没去过他家里。”因沈百翎不曾令她不谈这些,是以这句问话她答得畅快许多。
那人哼笑道:“巢湖边?若是寻常人,现下哪里还敢在湖边居住,更不要提日日在那里与小姐约见了。不用多想,定是妖物无疑。”
那阮老爷啊了一声,似是十分恐惧,道:“这……这可怎么是好?道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可不能教她被妖物所害,只求你救她一救。”
那人道:“无妨,小姐看起来心智尚在,恐怕是被妖物蒙骗还不自知,过些日子明白过来就好了。只是这件宝物不知有没有被妖物下了邪术,小道不才,却要带回师门给尊长瞧上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