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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果报,这见与不见,亦是无常。”
一个小沙门匆匆进来,合掌禀报道:“外间有钦差内侍,要见公主。”
太平身子微微一震,道:“我出去见他,阉竖贱人,不要污了法师清静之地。”慧范摇头道:“沙门眼中,众生皆是可怜人,无尊卑贵贱。请他进来吧。”
高力士匆匆进得寺门,慧范看见就在一瞬间,这女子方才流露出的柔弱茫然,皆已隐匿不见,当日洛阳宫中那个骄矜冷定,明艳不可方物的公主,又重新复活了来。他暗暗叹了口气。
高力士手捧着一卷黄帛,本是趾高气扬,一脚踏入激气成凉的佛寺,正午的丽日被参天古柏遮蔽森严,竟让他生生打个寒战。他本是带着几分戏谑酷忍之心来的,但骤然望见眼前的两人,太平公主的目光如一泓秋水射人寒,那老和尚却是满面悲悯之色。他万料不到太平在难中还有如此气度,不觉身子便矮了一矮,换上一副笑容,上前躬身道:“奴婢叩见公主。”口中虽如此说,却并未跪拜。
太平扫了一眼他手上的诏书,隐在袖子中的左手狠狠掐着右腕,语气却还从容道:“李鸦奴要怎样处置我?”高力士听她如此称呼皇帝,面上不由掠过一丝怒色,望了太平一眼,终究未拿定主意是否要跟她发作,于是淡淡一笑算是掩饰,道:“宅家终究是您的侄儿,说不到处置上,今日奴婢来,也是带宅家的话,要和您商量个妥当的法子。”
太平不知为何心跳骤然便快了起来,却又并非感到期望,朦朦胧胧让她难以猜度的恐惧复又袭来,她冷冷道:“什么法子。”高力士手捧那卷黄帛道:“这里有一封诏书,宅家说了,接不接全在公主。”太平凤目一跳,从他手上拿过,展开一望,那诏书上也不过短短数行字,却是令她眼前一阵昏黑,站立不稳,踉跄向后退了一步,慧范忙从旁扶住她。
太平喘了口气,缓缓抬眼望着高力士,低声道:“我接旨又怎样?不接又怎样?”
高力士道:“公主接旨,则请您随奴婢下山。若不接,就是公主亲自断了立节王的生路。”太平的身子如怕冷般一阵战栗,颤声道:“我的其余子女呢?”高力士道:“县主们准予出家,至于其他三位郎君——宅家说,他对立节王法外施恩,一来是立节王明辨忠奸,二来是为薛驸马存嗣,”
太平死命攥着那封诏书,冷冷对高力士道:“告诉他,我接旨。”高力士到此时面上方露出一抹略带得意的微笑,道:“如此,公主便随我下山吧。”太平道:“你出去。”高力士双眉一样道:“宅家说……”太平怒斥道:“滚出去!”高力士胸膛一挺,却又想起皇帝交待得“不得无礼”,冷笑一声道:“如此,奴婢在寺外相侯。”
太平望着他步出院门,才身子一软,缓缓在树下的竹席上坐下,慧范关切地蹲下身子,低声唤道:“公主。”太平含泪摇头道:“别叫我公主,我为什么要沾惹上这两个字,我为什么要生在他们李家……他,他好狠的心,他是要花奴替他承担恶名,他是要花奴背着不孝的罪名生不如死啊!”她说到此处,绝望终于将她支撑一世的尊贵壁垒撕破,她俯首在膝上失声痛哭。
慧范望向那封被她丢落在地的黄帛,见上头写着:“太平公主子薛崇简,执心奉国,励节忘私。早辩忠邪,每有规谏。因被嫌嫉,加以鞭笞,事不见从,忠实可纪。宜甄逆顺,复基官爵。仍赐姓李。'5'”
简短流畅的几句话,却让看破了无常的慧范也为之心寒。太平忽然抓住慧范的手道:“法师,我现在已无可依托之人,请你告诉我儿子,让他活着,不管多难,为了他爹为了我,一定要活着!”
慧范点点头,他望着眼前痛哭的女子,心上涌起一阵茫然和内疚,经文上说,施惠于沙门之人,他们当该防护不令为恶,该当指授善处,该当令她不怀惭愧,亦无所畏。可是他现在非但救不了这女子,连她的爱子之心,亦无由成全。都说佛法广大,难道佛法能庇护的,仅仅只是殿上念经的几个僧侣么?为何他眼睁睁看着世人无生之欢悦,无死之自由。
他心慌意乱下,忙责备自己修持不深,亦如阿难当日拜倒在世尊足下哭泣一般,他还未参透这色相与无常。他不知该如何劝慰这女子,只得合掌低声念道:“须弥虽高广,终归于消磨。大海虽渊旷,会亦还枯竭。日月虽明朗,不久则西没。大地虽坚固,能负荷一切。劫尽业火然,亦复归无常。恩爱合会者,必归于别离。过去诸如来,金刚不坏身。亦为无常迁,今我岂独异。诸佛法如是,汝等不应请。勿偏于我上,而更生忧恼。”
我是祝大家在这柔情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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