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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一转,随着啪得一声响,盖子弹开了。
他一件件取出其中的物事,几只陈旧不堪的木簪子,是他在洛阳禁苑中戴过的,一束用红绫扎起的头发,几片花子,几颗棋子,他写废的诗句,那块白龙玉璧,她终究不曾换了她的金步摇回来。他居然还找到了那张堕胎的药方,原来她亦是如此对待他的,他的深情与无情,她尽数收纳其中。
皇帝抬起头来,他觉得自己在哭,可是眼中却是干的,于是他只好对着虚空,发出一声干涩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1'大般若涅槃经卷一
'2'楞严经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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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八十八、双燕双飞绕画梁(上) 。。。
仲夏七月,终南山丛林葱茂,风光绝胜四时。太平戴着帏帽,沿着山道逶迤行走,她的七破长裙在身后拖开数尺,用金银线、孔雀丝羽织就的锦缎被穿透林荫的光斑照耀,每行一步间,金银彩缕便闪动明灭,反是遮盖住了遍地蔓草繁花的颜色。站在寺院门前迎候她的僧人慧范'1',虽然不见她的面目,但她的头冠、璎珞、耳珰、臂钏,以及那一种正大仙容,都与壁画中五色神光的孔雀明王颇为相似。他想起僧洪智将太平公主比喻为孔雀明王的传说,悄悄叹一口气,世尊破孔雀之身而后立,这个女子也同她的母亲一样,终究也只能用她们的失败来成就李唐的太平。
太平行至寺门前,与慧范相互稽首,慧范道:“檀越胜常。”太平微笑道:“不是檀越,洛阳一别,忽忽十载,长安风尘,尽染缁衣,法师竟不识故人了么?”慧范望了一眼山寺脚下影影绰绰的羽林,神色平静道:“入此门者,吾辈皆以檀越目之。”
太平淡淡一笑道:“何为檀越?”慧范道:“施善行之男女。身行慈,口行慈,意行慈,以时施,门不制止,以此五事供奉沙门者,为檀越。去岁法藏师尊圆寂,檀越为塑金身,建塔供奉舍利,吾辈感戴恩德,日夜为檀越祈福。”太平仍是淡淡一笑道:“多谢法师。”
二人联袂进入寺中,前殿传来一片悠扬钟罄之声,僧人演唱经文,虽为呢喃梵文,不辨其意,却令人听去心耳皆宁。太平立于树下静听片刻,轻叹道:“我的阿翁曾到此山中,说‘对此恬千虑,无劳访九仙’'2',原来我这一世,都白活了。若是当日能随法藏师尊出家,今日眼中,便只有这树影清风。”
慧范合掌道:“当日法藏师尊为檀越讲华严经,以金狮子作譬喻'3',谓金无自性,随工巧匠缘,遂有师子相起。檀越亦无自性,于尘网中,随尘世缘,遂不见此树影清风。”太平黯然道:“这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若我此时愿意尽舍家财,愿随法师供奉佛陀,法师肯收留我么?”
慧范凝望她道:“不恼于彼,众杂恶摧诸外道,越假名出淤泥,系着无我所,所受无扰乱,怀喜护彼意,禅定离众过。如是方可为真出家,檀越可能做到?”太平轻咬下唇:“我做不到,我在尘世中还有亲人,我舍不下他们。我的儿女皆是绮年玉貌,我不能看着他们受我连累,但是我不知怎样才能救他们出泥犁。请法师教我。”
慧范低声念道:“一切有为法,皆悉归无常。恩爱和合者,必归于别离。诸行法如是,不应生忧憹。”太平含泪摇头道:“我不要听这些,我此生做不到法师所说的身行慈口行慈意行慈,可是终究也不曾戕害百姓。那个胜我之人,比我更为残忍,为何只有我罹此果报,而他却能够安享富贵华名。”
慧范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檀越可愿听贫僧一句实言。”太平凄然一笑道:“法师此刻还隐瞒什么。”慧范道:“佛陀以百姓之心为心,波旬'4'亦以百姓之心为心。檀越之心,佛陀之心乎?波旬之心乎?那人之心,佛陀之心乎?波旬之心乎?”
太平愣了愣道:“我不明白。”
慧范道:“佛陀普度众生,乃为众生求解脱,非为本身求供养。然众生溺于苦海时,不得明心见性,波旬以欲诱之,持律难,贪欲易,故众生感戴波旬,咸为供养。昔如来在菩提树下,恶魔波旬,将八十亿众,欲来坏佛。是波旬之供养远胜世尊。檀越以百姓心为心,是欲为如来耶?欲为波旬耶?”
太平远眺山下,那一座大明宫如同金雕玉砌般依稀于淡淡云烟之下,她指着山下道:“法师,在那里边的人,是不会以佛陀心为心的。佛陀之身在菩提树下,怎会到这肮脏卑污的泥犁中去?”慧范道:“波旬虽有八十亿众供养,却仍是挣不脱无常,是故死堕地狱,但是日后也得佛法净信;蒙佛教化而成就菩提。檀越方才所说,未见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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