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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民族、所有人群,都存在宗教或是准宗教,包括中国。
中国一开始是因为世俗的力量太强了,世俗已经行使了宗教的作用,所以宗教就不发达了。早在春秋时,人们就认为天是通过君主来统治天下的。太阳里有黑子就暗示着君主出现了错误,皇帝就要穿上素净的衣服,在一个安静的房间里反思自己。如果出现了地震,那是不得了,上天来警告了。如果天文官没有提前预报日食,那是要撤职的,日食表示皇帝被小人影响了。汉光武帝刘秀和严光一起聊天,晚上就睡在一张床上,严光睡着了把腿搁在皇帝的肚皮上,结果天文官第二天就报告,昨夜有“客星犯御坐甚急”。其实这就是政教合一,老百姓长期认为皇帝就是代表天的意志。
改革开放与中国人观念的现代化(6)
现在也有人认为儒教就是宗教,要恢复儒教的地位。我认为儒教在古代确实具有准宗教的事实,但在中国真正起作用的并不是儒学,而是经过长期的发展,儒、道、佛,甚至外来的宗教,逐步促使中国民间形成的一种观念,这个观念最大的特点,简单一句话就是因果报应——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才是中国根深蒂固的一种准宗教观念。这和儒教一部分的理论是一致的,比如说早期儒教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维系了中国社会长期的稳定。你的命不好,还有来世,今世做好事来世就好了,如果这个人很坏,恶有恶报,来世做牛做马。这样大家就解脱了。
很多人说中国没有宗教,或者不信宗教,我认为这不是事实,但是说是完整的宗教体系,也并非如此。这样的层次其实比宗教低,因为宗教有完整的体系,追求的除了物质之外还有精神,甚至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众生、世界。而中国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样的因果报应观念,更多是追求物质或是自身,或是保佑子孙。比如说子女要考大学,到庙里烧香,如果考上了就还愿,如果考不上是不会去还愿的,这是很功利的。台湾的朋友告诉我,如果到庙里许一个愿,成功了就会烧很多香、点很多灯,但是如果不成功,可能会带很多朋友把这个庙砸掉。这就很难上升到理性,更加适合现代的层面。
我说这些和改革开放有什么关系呢?到现在我也没有找到完全的答案。中国的未来是不是需要宗教,我们能不能避免宗教?我们是否需要一个本土的宗教?我注意到*总书记在十七大政治报告中已经提到这个问题了,怎么发挥宗教对社会的积极作用。我刚才说了,再伟大的国家、再高效的政府,都不可能解决社会上的一切问题。一个社会总是有相当一部分人需要宗教,而且通过宗教来解决会使社会成本很低。
这个问题,我也没有找到答案,我觉得比较可行的,政府应该制订宗教法,不是着眼于控制,而是着眼于管理。本土的宗教如果能够发挥积极作用,一般来说比外来的宗教好得多,而且更加适应中国的特色。
不管怎么样,改革开放已经为我们实事求是地看待中国历来的宗教观念,面向这个事实,提供了很好的基础,这是我们以前所不可能出现的。
总而言之,我觉得中国人的现代化,除了个人的努力,的确是有群体性的提升。不一定是看整个国民,离开了特殊情况,奢谈国民性是不妥当的,但是如果我们把群体性的这些问题联系中国的现代化,我想改革开放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开端,我们在天下观、伦理观、义利观和宗教观等方面已经到了前人所没有到达的高度,我想今后的前途是光明的。
现场提问:最后您说到的宗教观,我的疑问是,请问葛教授,您自己的信仰是不是具体的宗教,您自己是如何看待这个信仰对于自己工作生活的影响?谢谢。
葛剑雄:到现在为止我没有宗教信仰,但是我有自己的信仰。我的信仰比较简单,我认为如果说一个人的命运都已经安排好了,那我要知道它干什么呢,我不会因为明天发财今天晚上睡不着觉,也不会因为明天有车祸今天就提前死掉。我认为一个人的命运是可以通过努力来改变的,只要认认真真做我自己该做的事,即使有什么厄运的话也可以改变。我认为社会上有两种人也许是不需要宗教,一种人是对社会未来完全丧失信心,宗教可能对他也没有办法,还有一种人是比较自信的,我觉得我目前还是比较自信的,所以我目前不需要宗教。但是目前社会上大多数人可能是介于这两种人之间,所以对社会多数人或者部分人还是需要宗教的。我有一个朋友到美国去,一开始觉得信宗教是吃饱饭了,星期天本来可以好好休息还要去祈祷,但是后来他遇到不幸,他的儿子得了一个很奇怪的病,最后是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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