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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刚吃完晚餐,坐在他中二层①的小房间里焦虑地在查看日历,每天晚上他都要在上面划去刚结束的一天。这时布朗舍正在按他每天的习惯,叹着气,用羽笔的背面划去已经过去的一天,达尔大尼央用脚踢了踢门槛,撞得使他的马刺发出了声响。
“啊!我的天主!”布朗舍喊道。
① 中二层:底层与二楼之间的夹层,房间较低矮。
正直的食品杂货商不能再说下去了,他刚刚发现了他的合伙人。达尔大尼央目光暗淡,弯着腰走了进来。加斯科尼人一看到布朗舍,心里就产生了一个想法。
“善良的天主!”食品杂货商瞧着旅行者心想,“瞧他愁眉苦脸的!”
火枪手坐下。
“亲爱的达尔大尼央先生,”布朗舍的心在可怕地跳动,他说,“您来了!身体好吗?”
“相当好,布朗舍,相当好,”达尔大尼央唉声叹气地说。
“我希望您一点儿没受伤?”
“唉!”
“啊!我看,”布朗舍越来越不安,他继续说道,“这次远征很辛苦,是吗?”
“是的,”达尔大尼央说。布朗舍浑身一颤。
“我很想喝一点儿酒,”火枪手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来说。
布朗舍亲自跑向食橱,替达尔大尼央斟了一大杯酒。达尔大尼央瞧着瓶子
“什么酒?”他问。
“噢!是您最喜欢的酒,先生,”布朗舍说,“是名贵的安茹葡萄酒,有一天它差点使我们付出很大的代价。”①
①这句话指的是《三个火枪手》中的故事;米莱狄派人用搀了毒药的安茹葡萄酒暗害达尔大尼央等四人。
“啊!”达尔大尼央苦笑了笑,接着说,“啊!我可怜的布朗舍,我还应该喝好酒吗?”
“噢,我亲爱的主人!”布朗舍尽了最大努力说,这时他全部的肌肉挛缩起来,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显露出他内心无比的恐慌。
“噢,我当过兵,因此我有勇气;就别让我等待了,我急死了,亲爱的达尔大尼央先生,我们的钱完了吗?”
达尔大尼央在回答之前停了一会儿,这段时间对于可怜的食品杂货商仿佛是一个世纪。他只是坐在椅子上不停地转来转去。
“如果是这样,”他慢吞吞地点着头说,“你会说什么呢,我可怜的朋友?”
布朗舍的脸色由苍白变成蜡黄,真好象他把舌头咽下去了,他嗓子堵塞,眼睛血红。
“两万利弗尔!”他喃喃地说,“两万利弗尔,可是!……”
达尔大尼央脖子挺直、伸长两腿、双手有气无力,活象一尊垂头丧气的塑像;布朗舍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悲鸣。
“算了,”他说,“我看事情就这样了,我们要象个男子汉。这就算完了,是吗?主要是,先生,您保全了您的生命。”
“当然,当然,生命也很重要,可是我破产了。”
“啥!先生,”布朗舍说,“是这样的话,也不必为此灰心失望,您以后和我一起做食品杂货生意,我和您一起经营,我们分享利润,如果我们赚不到钱,我们就分巴旦杏仁、葡萄干和李子干,我们一起啃最后一块荷兰干酪。”
达尔大尼央的玩笑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该死的,”他激动地喊道,“你是一个正直的伙计,以名誉作担保,布朗舍!噢,你不是在演喜剧吧?噢,你没看到那儿,街上,在挡雨披檐下驮着钱袋的马吗?”
“什么马?什么钱袋?”布朗舍说,想到达尔大尼央发疯了,他的心都收紧了。
“唉!英国的钱袋,见鬼,”达尔大尼央说,他容光焕发,完全变了一个人。
“啊!我的天主!”布朗舍响亮地说,同时看着达尔大尼央炯炯有神的眼光直向后退。
“笨蛋!”达尔大尼央大声说,“你以为我疯了,该死的,我永远不会发疯,相反我比以前头脑更清醒,心情更愉快。去拿钱袋,布朗舍,去拿钱袋!”
“可是去拿什么钱袋啊,我的天主?”
达尔大尼央把布朗舍推向窗口,对他说:“在挡雨披檐下面,那里,你看见有一匹马吗?”
“看见。”
“你看见它背上有东西吗?”
“是的,是的。”
“你看见你的一个伙计在和马夫谈话吗?”
“是的,是的,是的。”
“好吧里既然他是你的伙计,你当然知道他的名字,你叫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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