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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起义胜利后,武汉军政府废除了清帝年号,一致同意改宣统三年为黄帝纪年4906年。唉!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的申叔好像是另外一个人为了推翻满清,光复大汉伟业,他曾改名为刘光汉。我和陶成章一组建光复会,他就加入了,而且是最积极的一员。有时候我也想不明白,一个当年毫不隐讳以‘激烈派第一人’自居,与万福华一齐去刺杀广西巡抚王之春未成的人,几年后竟会投靠到两江总督端方的幕下?还差一点成了王金发的枪下鬼。一个在中国最早提倡无政府主义,组织编译《共产党宣言》的人,又会变成了遭人耻笑的帝制余孽?有人说当年申叔的变节是因为端方多善本书,我倒同意他叔叔刘富曾的看法,说他的悲剧是因为性格上的无恒、好异和近利。”
一讲到中国的无政府主义,李石曾就来了情绪。十多年前如烟的往事,一下子涌到了眼前。那张冰冷的脸,也终于透出点人气。
“记得当年听张继说,刘师培是1907年夏天,与妻子何震倾其所有,在东京创办第一个宣传无政府主义的刊物《天义》的。他当时受日本的社会党人北辉次郎与和田三郎的影响,研究兴趣很快从民族主义转向无政府主义,不久又创办了社会主义讲习会。张继就是受他影响,于1908年跑到巴黎创办《新世纪周刊》的,我和吴稚晖、张静江还有蔡先生又是受张继鼓动,为《新世纪周刊》写稿,宣扬起无政府主义来的呀!”
蔡元培也沉湎于往事的回忆,感叹地说:
“当时我们是来欧洲探求救国救民的真理的,可是一到德国我就很快意识到,西洋各国并非美好的天堂呀,19世纪那些浪漫的启蒙思想家所预言的理想国并没有实现,他们热情歌颂的资产阶级早已走了样,变了味。记得当时的无政府主义主要有四大流派,那就是个人无政府主义、社会无政府主义、消极无政府主义和共产无政府主义。刘师培起先接受了斯谛纳尔的个人无政府主义思想,希望建立一个‘人人呈个性’的政府。后来对消极无政府主义的俄国大作家列·托尔斯泰又有很高评价,因为他在给辜鸿铭的《致中国人书》中,对西方资本主义的批判和对传统中国农业社会的赞美很合刘的口胃。最后他选择了克鲁泡特金的共产无政府主义。克氏认为,互助是人类的天性,人应该发扬这一天性,最终实现以自由结合之团体代替现今之国家政府。以共产之制代替现今财产私有之制。说实话,我当年就是一名激烈的互助论提倡者哩。”
吴玉章也想起了一件事,他进京后和李大钊相从甚密。记得李大钊曾经说过,当年在日本早稻田大学读政治本科的他,正是受了刘师培的影响才开始接触各种社会主义思潮的。在当时的日本,研究和宣传马克思主义学说的人很多,而刘师培的水平是最高的。他充分肯定了马克思的“剩余价值论”和阶级斗争学说,在留日学生中影响很大,当时能成为“二叔”弟子是非常幸运的。申叔即刘师培,枚叔即章太炎的字号。看来对一个历史人物的定评,不能简单地以好坏随便下结论。
听了蔡元培一席话,两人似乎是改变了一些成见。吴玉章甚至对刘师培还有些好感呢,他想随蔡先生一起去拜见这位大名鼎鼎的怪杰,却被一口拒绝只见蔡元培神情严肃地说:
“申叔这人一落魄,神经就敏感得很哩!这次仲甫与他深谈,他终于说出一件郁结于心,久难挥去的心病。那还是民国初年的事,我和章太炎听说端方被部下杀死后,他在四川东躲西藏地度日。完全出于好心,在上海各大报刊登广告,表示不念旧恶,非常想念他。希望他能早日东归上海,共谋大事。没想到却被他误会了,还以为是在羞辱他呢!唉!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在他眼里,我们当时以辛亥功臣自居,好不春风得意哩!一个是大总统府的枢密顾问,中华民国联合会的会长,另一个是临时政府的教育总长,而他却偏居在西南一隅,形单影孤地苦苦煎熬。这次我想单独去拜访他,袁世凯一死后他就隐居在天津呢。”
到天津已是中午,校董严修和校长张伯苓在车站迎候多时。老友相见,分外亲密,餐桌上谈了许多南开的趣闻。这严修和张伯苓可是著名的教育家,南开中学就是他们为传授新学一手创办的。这所新式学堂当时非常活跃,下午的演讲会就是三个学生团体联合发起的。蔡元培应邀演讲的题目是令他名闻天下的《思想自由》,同学们从报纸上听说了许多北大传闻,都想一睹这位大教育家的风采哩!
演讲会结束后张伯苓带他们来到校门口,这里竖着一面最能代表南开精神的“整容镜”。张伯苓神情自豪地说:
“自从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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