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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杨宽来找我有些迟,走到校门口发现我还在那里等他,脸上的表情既惊讶又有些紧张。他一把将我抓过去,拎住我的脖子,恶狠狠地问,“今天中午张淑萍老师找你谈话了?”
“嗯。”
“谈的什么?”
“没什么。”
我看他一眼,笑呵呵地说,“她看中我每天早晨总是第一个来学校开自习室的门,不安全,建议你以后,每天早上也和我一起走。清早上学没有公交车,同学俩搭个伴放心一些。”
杨宽紧盯住我脸愣愣地看了我半晌,直到我提醒才将我松开。
“杨宽。”
“嗯?”
“我明天把闹钟定到五点二十,四十到你家门前敲门,你睡觉死,可别忘了。”
那之后杨宽果然每天和我准时比赛跑到学校,一次也没有迟到过。
现在的小孩都是不写信的,他们有微博,微信,博客,qq空间,whatsapp,人手一只智能机,到处都有wifi,玩得不亦乐乎。但在那时,普通手机没有摄像功能,网络也还不普及,一个人要想见到另一个人,只能靠打电话、写信或长途跋涉,连见张照片都是难事。
我上高中时杨宽忽然成了写信狂人,其实我们学校外面就有个小话吧,打长途只要1毛7。可杨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迷上了这种古老的通信方式。起初宿管大爷叫喊我的名字,递给我厚厚一沓来信,我吓了一跳。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收到别人为我写信。我想,这小子一定是为了炫耀他华丽的字体。
有什么了不起。我也试图给他回信过去,但是我字丑,手腕没有力量,即使初初有个样子,走两笔就歪了。杨宽的字好看,有次他的语文教师看不惯他睡觉,罚他默写。正好那篇岳阳楼记,我在前天晚上逼杨宽背过,杨宽腿一抬,走上讲台,提笔就上,老式石灰粉笔吱吱作响,而他从黑板东面写到西面,按照古人书写的习惯,洋洋洒洒。那一整块黑板行云流水,震慑得太过漂亮,直到第二节课上课,都没人敢上去擦。
我到校外去给他打电话,杨宽总嫌我懒,但他好歹也得体恤民情,不是所有人都有他那一手写字的本事。后来,话吧老板娘都认识我,因为我每到周五下午,就会怀抱一周攒下来的所有硬币,一大铁盒子,哗哗倒给她,然后钻进隔间,抓起话筒聊上四五个小时。从日落黄昏,一直打到深夜月色,校园要关门禁。
我们总有无数的话要谈,我说的很多,而且一边说,一边觉得很高兴,仿佛我说什么不重要,只要我说下去,他就会认真听。他说的也很多,关于他在那边潦草的学业和凌乱的生活,他进了高中新结识的一帮兄弟,他总是有很多兄弟,还有他在高中所交往的一个两个三个女朋友。
我听他说完他所有的情史,又随信看到那些女孩的照片,觉得杨宽的生活总像在过电影。每当一通炫耀完了,最后还要恬不知耻地告诫我说,“其实和女孩在一块也没什么意思。周灼,你可不能在高中就交女朋友,那些早恋的女孩都要人命,会影响你学习的。”
“我没有,”我解释说,“我只有成绩还行,长相也不好,女孩儿们看不上我。”
我听见杨宽在电话那边低笑,“你确实长得不好,戴上那副眼镜,丑得让人心疼。”
“杨宽你滚犊子!”斯文如我第一次骂了脏话。
高考完后我躺在床上发烧,迷迷糊糊记得在宿舍收拾三年来用过的东西,光书摆起来就有两米高。中间还翻出别人曾写给我的厚厚一沓来信,被那英俊潇洒的字迹感动得掉了几行泪。然后便不省人事,昏过去了。晕晕乎乎之中,感到嘴唇被什么柔软的物体碰了一下。
“杨宽,你干什么呢。”
杨宽站在我宿舍床边,低头紧握着拳,不说话。
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一手身上去摸他脑袋,“我发烧了,你摸摸我还烧不烧,看人都有两个重影儿。我怎么觉得是你大老远跑来看我了呢。”
杨宽一把将我从床上拽起来,往背上一放,跟百米赛跑似的冲向了医务室。
那几天幸福呀,天天被杨宽背着,我指哪儿他走哪儿,我使唤他横着他决不竖着。学校宿舍不让住了,把我们赶出来,杨宽便订了市中心的商务酒店。虽然是三星级酒店,可也是最好的顶层套房。我给家人打电话,说高考结束了,想出来玩玩,跟杨宽在一块,他们都很放心。毕竟这么多年了,杨宽算是我发小,在我们家蹭觉蹭饭混大的,我们家人都很开明,认为一码归一码,他父亲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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