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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嘬着烟袋,烟袋锅一闪一闪泛着红光,“真新鲜,儿子还没字号呢,倒给煎饼果子取名起字号!”
花筱翠应声道:“吾儿乖乖就是光腚孩,这个字号有多响亮!别琢磨了,睡吧。”
汉子磕打磕打烟袋躺下了。
万籁俱静,唯有子牙河水波光粼粼,外地来的架鹰小船在捕鱼,桅杆上桅灯昏黄,映在水中,象飘浮的碎金乱银。
一声鸡鸣,不觉东方既白,漂泊在子牙河上的渔家招鹰上架掉棹而航。这些驾小舟使鱼鹰的打鱼人,大多来自西河,西河泛指子牙河西一带的河叉人家。虽然大河里的鱼没主,谁逮着算谁的,可是跑到别人家门口拾柴禾总不大合适。所以,这些打鱼人不乐意和当地人打照面,鸡叫头遍,大都从河面上消失了。大白天在村子后头河面上打鱼属于本乡本镇的特权,不过极少见到,本乡本镇的多数到运河捕鱼捞虾,究竟为嘛谁也说不清。偶尔也有贪恋着多撒几网的西河渔夫,直到天亮才收网,全都是不怕遇上狐狸精而晦气的后生。所幸的是,这种晦气事件极少发生,汉子在家庭基本建设中,首先置办了水缸,河边挑水自然用不到花筱翠。尽管如此,关于二十一里堡有个狐狸精的传说,还是不胫而走。直到若干年若干年以后人们破除了迷信,这种传说才改变了说法:二十一里堡出美人!这是后话权且不表。
接着说这天清早,家家户户还在沉睡着,村落中尚不见人影,突然从土地庙内传出花筱翠尖细的惊叫声:“他爹,他爹……”一阵死一般的静寂之后,听到汉子惊慌失措的叫喊:“鬼剃头,鬼剃头!”
“咣当”一声庙门被撞开了,汉子光着上身跑出来,双手抱头抓着脑袋,但见头上亮光光,一根头发也没有了。花筱翠捧着头发追出,往汉子头上按。汉子绝望地抓住头发扬向空中,头发在空中飘散。光腚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光着腚跑出来抱着汉子的大腿哭喊:“爹,你怎么啦,爹……”
过了许多年,二十一里堡的人仍还认为,汉子遭到鬼剃头纯粹是天意,如果头天晚上能给煎饼起好字号,老天爷不至于帮这个忙。
独流镇最出名的庙宇就是前面已经交待的药王庙,在药王庙举办庙会,少说也有几百年历史,由此也可看出独流镇信奉和企盼的心理。独流庙会气势之壮观,是杨柳青画师创作的重要选题,几乎年年刻板印刷发行,以至独流庙会天下闻名。
这一年的庙会算是空前绝后了,写书人搜肠刮肚的描画,老辈人仍说没写仔细。
那天,迎着古宅搭的是三层大幕的戏台,长宽四丈八,演的是全本河北梆子《秦香莲》,台前观众如云,甭踩凳子谁都看得清爽。戏台一侧,小贩排成行,多是卖针头线脑、布匹成衣,农具家什的;另一侧则是,点瘊子修脚的、剃头算命、售大力丸卖野药的……广场中心是各路花会,拉场子打擂的地方。高低胜负看最后谁的场子围得人多,观着如堵就是胜家,没人捧场肯定砸锅了,算不上失败叫现眼。
独流镇在静海界面,按说不属天津卫文化范畴,由于历史的地理的缘由,当地人偏偏把天津卫的玩意儿当成本地土产。单说这庙会上的花会,天津卫有嘛保准独流镇有嘛。要是从历史上追究,静海县三千年历史,天津卫原本就是静海地面。天津,金曰直沽寨,元设海津镇,即使明初置天津卫大清设天津县,静海县的地域范围还划到天津卫的南城根西城根呢。静海县原属靖海地方,正式设靖海县也有近千年历史,后来因为明成祖朱棣夺皇位杀死侄儿建文帝朱允炆,从自己内心里觉得是一件“靖难丑闻”,忌讳这个“靖”字,下令将靖海县改成了静海县。那时候天津卫还没卫呢!说天津卫的玩艺就是静海县的玩艺也不为过,独流镇比静海县城历史更长辈分更大。独流镇办庙会,照古典看来,天津卫来捧场的因全是晚辈,都是应该应份的责任。不论娄庄子的高跷高又高,还是小孙庄的高跷带假脚,也不管张达庄的秧歌没羞没臊,统统全来捧场。
每年的庙会必不可少的是法鼓,虽说不论谁敲打,演奏法鼓都是钹、铙、铬子、铛子加一面鼓,曲牌也都是《老西河》《摇通鼓》那么十几套,可是水平不一样味道不同。在天津卫,一般的场合,请到芥园的花音法鼓,请不来侯家后的永音法鼓;请到侯家后的永音法鼓,请不来老城里龙亭街的井音法鼓。为嘛呢?同行是冤家,谁也不服谁。但是,对大觉庵金音法鼓没人敢说二话,人家那是正宗正根。民间自发的玩意儿再能闹腾,只能算街头巷尾的杂耍,上不了大台面。今天独流镇请来的就是大觉庵金音法鼓会的全班人马,法衣金幡全是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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