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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海已经发觉了这种变化,首先在她的笑容里。
冲破樊笼的鸟儿,回游大海的蛟龙,获得自由的囚犯,想必就是这样欢畅吧。
刘改芸呀,再也不必担心别人的闲言碎语,白眼讥嘲指指画画,为了尽自己的妇道和义务而同赵六子厮守了。
昨天,她第一次理直气壮,昂首挺胸,在亲爱的哥哥刘改兴,在情同手足的水成波的支持下,使红烽村,不,芨芨滩的殡葬史翻过去新的一页。
芨芨滩穷是真的,但正因为贫穷,又有许多穷讲究,办起红白事业来又十分遵守陈规陋习,再穷,在这些场面上,也要争面子比高低打肿脸充胖子。
还有一系列整套的规矩也不能有丝毫马虎。
赵六子生前几乎被人遗忘,他一旦死了,热心丧事的人忽然冒出一片,以苏阴阳为代表的人们,关注刘改芸如何发送赵六子,大家心中有数,刘改芸和赵六子一直心不和面不和。
披麻戴孝自不必说,至少要请一班子鼓匠,吹吹打打红火三天三夜。
还要恭请苏凤池看风水选墓穴定时辰,等等。
红烽在这上头是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其虔诚超过了务艺庄禾。
苏凤池已稳坐钓鱼台,等待刘改芸去恭请了。碰到这样的场合,他的自我感觉是超过了田耿和刘改兴的威望。
他是神鬼的“特命全权大使”。
何况,全村人心里都明白,刘改芸和赵六子从入洞房那个夜晚起,就注定了赵六子继续打光棍,一打到底。
最先获得第一手材料的是那会儿还年轻,也热衷听房的李虎仁。
他趴在窗户上,把里面的动静一点不漏地记录下来。
为了防备赵六子突然袭击,改芸的衣裳容易攻破的地方都缝得死死的,赵六子只能望人兴叹。
他闹不过刘改芸。
李虎仁把细节向村子里张扬下一摊,包括刘改芸的誓言:“你要打动我,就死给你看! ”
刘改芸生下了海海,但大家心照不宣,从日子上推断,那决不是他赵六子的。
海海长大了,人们更加确凿认定了这一点。
她从此关闭了开放的怀抱。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炎黄子孙,似乎恻隐之心更重,尤其对濒临绝境的人。
赵六子活着,没人关心他,他已经死了,倒有人关注了。也许,是求得自己的心理平衡吧!
但是,这个拭目以待的丧事,出乎人们意料,居然要从简从易地进行了。
首先,刘改芸没有在院子门口挂出“冲天纸”以示亲人归天了。
第二,海海没有披上白花花的丧服。
最后,在赵六子人殓时,什么动静也没有。
红烽村哗然了。
这无异于对千百年来的不成文法进行挑战,也是对那些大操大办的人家的一种高度蔑视!
议论开始了。
苏凤池以“权威”的身份,到刘改芸家来兴师问罪。
院子的里里外外,黑压压的人群,形形色色的面孔都有。老年人义愤填膺,中年人不冷不热,年轻人来看红火。
红火不过人看人嘛。
水成波几个人正要起灵,苏凤池上前按住了棺材。
“海海妈,鞋大鞋小不能走样子! 你这样干,老赵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生! ”他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
一刹那,场面静极了。
所有的目光都噌一下,钉在刘改芸的脸上。
刘改芸拿手掠了掠有银丝的头发,眼睛在苏阴阳的脸上凝视了有几秒钟。
“老苏! ”她极平静镇定地宣布,“这是我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你要怕他来世变牛变马,你来发送他吧! “
“你……改芸,这是甚话? ”苏凤池的脸涨得发紫。
年轻人哄哄地大笑,老年人不平地叽叽喳喳。
刘改芸泰然处之,对成波说:“走吧! ”
苏凤池拦住不放,口气中含着威胁与煽动:“改芸,老赵要是死不瞑目,祸害全村,你可担待不起! ”
他这句挑动有效果,七长八短的声音向她冲来:“改芸,你不能作害众人呀! ”
刘改兴来了,大家给村长让开一条路。
苏凤池的关节发软了,满脸堆笑:“村长,我是替众人着想。”
刘改兴冷峻的目光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