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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袋里的思绪,拼凑起早已埋葬的希望的微弱遗迹,那么也许他确实有理由认为我可能剽窃他的作品。尽管如此,他还是想错了。以目前的情况而言,我只能说他接下来的举动是由于生性多疑,近乎疑神疑鬼。 研究室仍是我离开时的原状。我进房,关门,从公文包里取出那厚厚一包纸,撕开包装,把雪白无瑕的纸装进打印机。我拿掉电脑的防尘罩,开机,看着显示屏亮起,听见带有金属感的合成旋律,下指令列出文件,结果发现那份文件不见了,那种作痛感就像你一觉醒来,发现幸福的遭遇只是春梦一场,了无痕迹。
我重试一次,检查回收站,用遍我所知每一种寻找和救回文档的方法,最后别无选择,只能承认昨晚有人暗中观察我——想来就是楚米齐克本人。
我的第一个念头是,他一定是在前来研究室的途中(也许正是要继续写那个文档),看见房里亮着灯,于是蹑手蹑脚走到窗边,透过窗棂与玻璃看见我正读他的故事。如果真是这样,他就得站在离窗很近的地方,大约介于窗框两侧伸出的飞扶壁和一排与墙平行、高达八呎的浓密铁杉之间。若不在那一小块长方形空间里,就无法清楚看见我的研究室。那片空地不是走道,原有的积雪大致完好无缺,而且我昨晚回来之前新下的雪已经完全将空地覆盖,如果有人站在那里看我,一定会留下脚印,但是那里没有脚印。
我犹豫,不想作出合乎逻辑的下一步推论:观察我的人就在房里。不管怎么样,若说昨晚我在房里时,另一个人也在这里,我却没听见、没看见,甚至连想都没想到他的存在,实在不太可能。我打开先前看到冷气和芭芭拉·海勒曼衣物的那个储物柜——只是形式上察看,而不是因为相信楚米齐克真可能躲在那里。柜里没有明显被人侵入的痕迹,而且我看出,就算真有人躲在这里,把柜门打开一条缝,也只能看见窄窄一段墙壁、猫头鹰脸似的电灯开关,还有那张印有路易莎·梅·阿尔考特文句的纸。无论如何,如果真有人频繁潜入这间研究室,他一定会想出(万一需要躲藏的话)比橱柜更掩人耳目的躲藏方式。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不到12小时前还在电脑里的那个文档已经不见了,而且就算没人见到我读它,但在我昨晚离开到今晨回来之间,也确实有人进过这间研究室。
我不知道该对这一切作何感想,只能如常去上课。我们正读到《巴卡埃》 译注: ,古希腊三大悲剧作家之一欧里庇得斯(Euripides)的作品。,研究是否可将潘瑟斯(酒神狄俄尼索斯的“冰冷”对手兼受害者)重新诠释为一种新的男性英雄的原型。最后一幕,显然已经发疯的潘瑟斯穿上女装,步向惨死的结局;关于这一段,我在课堂上作了一番有趣的讨论。我记得好几名学生都从他的行为中看出某种潜藏的、几近堂皇大气的尊严,与胜利的狄俄尼索斯的鄙夷、嘲弄、羞辱相抗衡,仿佛这部剧作在传递“勿冒犯诸神”的老套讯息的同时,无意间也触及某种更重大、更深层的真实,揭露了所谓“自然”性别法则的暴虐的一面,暗地里将潘瑟斯描绘为反抗这种暴虐的烈士人物。总之这堂课进行得很顺利,大家踊跃发言,讨论内容又具启发性,下课后我颇感满足。
然后我去吃午餐。我端着托盘,正要走向靠窗的小桌(在教职员餐厅里,我通常一个人坐),注意到角落的一张桌旁有个女人抬头看我。我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校方的律师伊莲·乔丹。她梳了个新发型,身上也不再是平常那种妄自菲薄、没形没状的压克力似服装,而是穿着订做的外套裙装,配上荷叶边丝质衬衫。
独角人 第3章(2)
我本想点个头径自走过,但注意到她的表情带有试探的殷勤意味,仿佛希望我跟她同桌用餐。我朝她的方向走去,看出确实如此:我愈是走近,她的表情愈是公然显示欢迎,而当我问她可否在此坐下,她以无言的热烈微笑回答我。我也报以微笑,隐约感觉到好像有职责表现得同样热切。
“所以,你来了。”片刻后她说。
“是的。”
我们又相对微笑。我把午餐摆在桌上,忙了一会儿。我从没跟伊莲一起吃过饭;事实上,除了委员会的每周会议之外,跟她几乎毫无接触。她不是那种令人印象深刻的人——她的个性或相貌没什么明显突出之处,不足以牵制你的思绪,她不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也就不会再想到她。一如我对薛芙医生的模糊印象,我也说不上来伊莲的年纪,要是不看着她,也讲不出她的眼睛是什么颜色、头发又是哪种棕色。我对她没有任何看法,或许是因为在某个层面上我不认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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