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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清楚,只听得她男人叫她“春华”。另一个租房的人便是郁忧。三户人家中只有她这一户是一个人。不过,夏艳夫妇曾发现有一个中年男人出入过郁忧的房间,神色正常,或者神采飞扬,不像是小偷。为此,夏艳只碰着郁忧的时候,低头蔑视郁忧道“婊子……”说得该郁忧向她道歉似的,为她的个子不高,行为不端。夏艳男人则找郁忧单独谈了一次。“你有老公了?”“没有。”“那怎么有一个男人来找你,而且还呆了那么长时间?” 郁忧料不到男房东的监视能力这样强。只撒谎说那是她的一个朋友,“他比我大二十多岁,怎么可能……”“可他娘的,现在的女人傍大款的多的是!”夏艳男人不满地说。“他有钱没有?”他问郁忧。郁忧似听不太懂。“我是说,他人富不富裕?是不是大款?” 郁忧摇头。夏艳男人教育郁忧说交朋友要交经济条件好的,小心被男人“白白地”欺骗了……小院的人都穷;只有房东一家还行,男人在附近一家国营单位上班,一个月挣两千多。但女人夏艳喜欢打扮,她整天闲着就是花男人挣的钱。夏艳长得漂亮,个子高佻,只是没什么文化。初中毕业以后就没上学了。她自己说个子高的女人不打扮得漂亮,那一定奇丑无比,因为高佻女人不比个子矮的女人,穿着朴素也会是一种美。高个子女人要*四方,才对得起自己的身材。所以她会花大价钱在自己的打扮上。如此他们家还是缺钱,一点不富裕。对于春华夫妇和郁忧来说,“穷”字当然存在,但是是无形的。虽然郁忧从不曾把那个字同自己联系起来,虽然春华夫妇从不曾喊过穷。如果有钱了,郁忧可能还跟以前一样。——她现在的变化,可是大多了。不仅人变了,心也变了。她常常对自己感叹的一句是:“怎么会这样呢?”意思是不满现在的自己,思念以前的自己。每次,最后的*想法便是:“我有办法吗?这变化是我一人自愿争取的么?”就此罢了。再平平地生活着,跟邻居们一样。她这样的很矛盾的想法,源自她对摄影艺术的痴迷。(或许该将“摄影”一词去掉。)她以前在一家小报社做摄影记者,一个月收入不菲。但终于是辞职出来,“为(摄影)艺术沦陷小杂院。”经济上的问题,她似乎从没认真考虑过。现在,她是到了追求的“彷徨期”,对摄影已经丢弃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搁角落里的相机上面覆了一层灰;工作也还不想找。人并不真正地融入生活。 (用一个字来说她的现状就是:俗。)人站在生活的边缘,但始终没勇气迈进那圈子。
到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小院里仍是没有人声。难道,他们今晚都不回来睡觉了吗?难道,今夜郁忧将一个人在这个大院落过夜?寂寂秋雨夜,一个人在这么大个院子过一夜,倒是很难得的宁静。可不对,对面的春华屋里一定躺着一个人,那就是春华。她是个病秧子,终年躺在床上呻吟,连睡着了也是唤声不断。她男人在外面干苦力工作,却挣不够她上医院看病的钱,只好任她躺在家里,吃点止痛片什么的,“挨日子”。春华男人说他们的亲戚朋友都不肯借钱给他们,说是借给他们钱是白搭,春华得的是不治之症,给她看病只是浪费人力物力财力!春华男人没奈何,只好任春华的病拖下去。郁忧没有去看过那个叫春华的女人,不过,她站在院子中央,时常听到从她那个屋里传出的呻吟声。听了后感觉很窝心很恐怖。甚至增添了对春华小屋莫名的恐惧感。春华男人平时倒显得并不焦心似地。郁忧想,妻子在病床上苦苦挣扎,他竟然还能不慌不急地跟别人闲聊,真不知他脑中的想法是怎样的。——这就是所谓的生活俗境么。去年开春时候,郁忧刚搬进小院的时候,春华时常行走在去菜市场的路上,她身材矮小,干瘦,走起路来两只空手前后扬着,好像一个肥胖臃肿的女人的走路姿态,看着很不协调。到去年秋天,就不见她在外面买菜了。春华家再没有一个人去菜市场买菜了。男的要上班干活,女的躺在床上病着。又再没别的人帮助他们。郁忧常常无端猜测,这对中年夫妻的一天三顿饭,都是谁做的。家里的家务活,都是谁来干……(也许这些“日常琐事”对春华家来说,已经不存在了吧。)很久以前,她以为一个人能在床上生一场病,是件好事。现在,虽然是春华患了重病,但是郁忧有些怕了,她想,如若可生可不生的这场病有些严重,那顶好还是不要生罢!生病有生病的好处(自由、安稳……),健康却也有健康的好处(健康本身就是最好的好处)。她是眼见到了生病的痛楚了!
但郁忧还是觉得空虚与失落。对面的春华只是一个活死人,带不来人间的气息。这间房里的女人决定,再坐一会儿,就关掉音响,躺到床上睡觉,饭是不想做也不想吃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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