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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鸣也算讲究,完事了不是给你背袋米,就是给你偷只鸡,他的工作性质对他的这种活动也有方便条件。有时还不惜花大钱领你出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你说作为一个山沟女人,还想咋的?同时,有这种爱好的人村里又不止他一个,渐渐就物以类聚,形成了一股力量,手下就生出了四梁八柱。时间长了,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得要先请示他们,他们点头的要按他们的意思办,他们不点头的你定了也千万不能办,办了也给你搅黄。村里有个叫于忠的老实人,发送老人想土葬,这里是山沟子,土葬很普遍,大不了乡里来收个三五百元的罚款也就算了。于忠觉得这是怕人事,事先请示他们怕让人家为难,就谁也没告诉先悄悄将老爷子尸骨掩埋了,然后准备过个三天五天的请这帮山神土地喝一顿再说。结果老人家在地下生活了还不到五个小时,可能床铺都没有铺好,县民政局的就找上门来。软说硬说硬是逼着把老人家请出地下拉火葬场火化了。
事后李鸣点着哭叽叽的于忠脑袋乐呵呵地说:“这事谁也不怪,都怪你没整明白,真打算土葬,先拿个三头五百的我请民政的哥们喝一顿不就完了,谁家不土葬?关键是你老蔫……以后再有这事包我身上了。”
去年秋天一个外乡人来柳树村卖西瓜,李鸣手下一个叫胡全的小兄弟捧起一个大西瓜磕开就吃,吃完抹抹嘴巴转身就走。外乡人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拦住胡全要钱,胡全回手一拳:“给你钱,真他妈认钱,也不看看你爹是谁?”打得卖瓜人顺鼻孔冒血,一急拿起鞭杆子就给他一下。这下好了,胡全手往后屁股一伸,噌地拽出一把匕首,嚓嚓给卖瓜人肚子截出两个血窟窿,跟着嗾地蹦上去咋咋几脚,卖瓜人胳膊腿全给踹折了,又拿起风刀要挑卖瓜人的大腿筋。周围的人赶忙说情,胡全说看在乡亲们的面子上没办法了,要不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周年!卖瓜人的住院费现在还没报呢,也没敢来找,胡全就扬言:卖瓜人再敢踏进柳树村一步,让他到阎王爷那里都找不着尸首。前一段“严打”,有群众举报了这件事,可县公安局一直抓不着人,听说每次抓人前两个小时,乡派出所准有人把信送过来,你说咋抓?
老饱学看得清清楚楚,宁长起初记得很有劲,笔划一挑一挑地像跟谁治气,记着记着手就开始发抖,眼睛盯着本子像看着仇恨,牙齿也格格地响着。老饱学就很激昂,赶忙给宁长的杯子里续满水,说话嗓门更高了,手指挥舞得更有力量,很有点像老人家在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气势。弄得那老实巴脚,一直在门外为他们站岗放哨的老伴赶紧进屋里让他小点声。
他们要惦念上谁家的小鸡小鸭子,不出三天,准保连窝端走。前些日子听说乡里姚书记要过生日,全村仅剩的三条狗一宿工夫全部在柳树村消失了。这回好,半夜里生人钻到谁家屋里也不用防备狗咬。去年黄书记老母亲有病,说吃猴脑子有效,李鸣现到外乡把一伙耍猴的请来表演,又好酒好菜非留人家住宿,结果第二天早上两只大猴的脑袋都没了,耍猴的也给绑在门口的大树上……
宁长身上呼呼冒汗,脸儿煞白,呼吸也很困难。老饱学赶忙说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说吧。
宁长这一宿就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李鸣这些人的恶劣形象一直在他眼前闪现,他真恨不能拿一挺机枪把这些混蛋都给突突了。
早上一起来就头重脚轻,恶心呕吐,徐胖子赶紧和老黄头张罗找大夫,何玉花背着药箱很快赶到村部。值得一提的是,身边还跟着一个婷婷玉立,长得嫩水葱似的大姑娘。
打针、吃药、拔罐子(这是何玉花的拿手项目),又好好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就舒服很多,头脑也轻松了。这时太阳已经西沉,看着床头上冒着热气的姜汤和热腾腾的荷包蛋、宁长就很感激,眼睛也有些湿润,他是个重感情的人,看来人间情谊还是处处有的。何玉花今天也显得很文静、慈爱,一身的素花衣服和她的实际年龄非常吻和,言谈举止都很适度。看来人要不是人为地搔首弄姿,忸怩作态,将会减少多少烦恼和误解呢。闹心的是她身边坐着的那个嫩水葱般嫩的大姑娘,宁长一见她就想起前不久局座给他介绍的县医院里一个刚刚毕业的小护士,两个人几乎如出一辙,宁长各方面的自然条件几乎使小护士心荡神迷,可就是为了这一只眼睛……想一想已经二十七八的人了,只因家父当年的嗜酒,使他白白耗费掉的这只眼睛,在恋爱问题上打了多少折扣,往往一经介绍什么都一妥百妥,只这只眼睛成了通向爱情大门的死神,十有八九在这里被一刀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