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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說的時候,是想勸她不必執著。
第二次說的時候,卻是想勸自己不要貪念。
幸好,那只是一個紋身貼,陳時序鬆了口氣,卻又不免心下幾分失落的茫然。
他自小接受西方精英教育,克己復禮,嚴謹專注,從不會在非己相關的事情上分神。
陳時序在梁夢因身上已經破例太多了,說是栽了個跟頭也不為過。再多的,他不確定梁夢因想要的,他是否可以給。
其實那是個偽命題,時隔多年後,他才明悉。
身心已然全部交付,坳著的那點以愛為名的倔強,還重要嗎?
他無故地想起,第一次見她,那日他心情不好,驗算許久的公式走入了死胡同,導師是怎麼對他講的。
他說:「時序,物理是一種絕對理性的學科,但並不需要你用絕對理性去對待它。」
那時候他並不是很理解這番話,一路籠罩的陰霾,在開門迎上視線的那張明艷動人的笑臉時,他清晰地看見自己頭頂的那點霧氣散了。
視線僵住的分秒之間,是只有他察覺到的悸動。而後,他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微微點頭,仿佛無事發生。
陳時序從不認為自己是個留念的人,但過去那點瑣碎記憶,又時常叨擾著他瀕臨越界的理智。從她第一次伏在他的背上,到她紅著的眼滿是執拗地望向他,淚珠不斷向下落,原本那些冰冷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也很想把那個只知撩撥不計後果的人拽進懷裡,互訴衷腸對他很難,至少可以先抱緊她。
不是說這輩子那麼長,我們不必急於下定論。
可每次最先違約的也是他。
想過被長輩親友看到了會怎樣?
——想過。但不重要。
若是被你未來的愛人看到了會怎樣?
——他不會有其他愛人。
理性拉扯與感性動心,紋在胸前的那個印記早已給出了答案。
關於他的導師所說「絕對理性」,在放棄物理轉學金融後,再度重溫那些物理化學課本時,他找到了他所需要的答案。
楞次定律——來拒去留。
醋酸電離——無法徹離。
隱秘而無聲的告白,大概囊括了他們這些年。
斷不了,也拒不掉,唯有彼此方是他們的最終解。
昏暗的燈光下,淡黃的光線將他的面孔鋪上一層薄紗,他溫和的視線自始至終沒有移開過她的面容。
系在他腕上的領帶被緩緩解開,動作很輕,和她方才系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只是幾瞬之間,不知多少滴淚埋進了其中。
梁夢因低著頭,不想讓他看見,陳時序也便裝作真的沒有看見。
領帶被丟至一邊,再抬頭時,眼角的淚水已經被她抹去,只為隱約紅著的眼尾泄出一點端倪。
她吸了吸鼻子,冰涼微僵的指腹細細拂過那個紋身,一寸一寸逡巡著蜿蜒的形狀,眼眶酸脹,心下更是一片酸脹:「不疼嗎?」
聲線低啞,卷了她所有不寧的心緒在其中。
明明那個時候怕她疼,搬出了一堆藉口來恐嚇她放棄紋身念頭的男人,卻在自己胸口紋了一朵玫瑰,並且,在最靠近心房的位置。
陳時序緩緩搖頭:「有比這兒更疼的。」
「比如呢。」梁夢因低聲詢問,濕潤再次攀上眼眶。
他的指尖輕輕點在她的眉心,揉了揉那折起的弧度,嗓音溫沉:「不想比如。」
他將那晦澀難讀的一頁翻去,不想再提分毫,也不願她再為此難過。
「可我想聽。」梁夢因執拗地望著他,眼眶裡慢慢蓄起的紅,讓他妥協。
陳時序眉眼低垂著,視線懸著,懸著,落入塵埃之中。
「你走後的每一天。」
梁夢因清晰地聽到自己腦中繃著的那根弦,斷了。
耳邊是嗡嗡一片,她聽不清任何聲音,唯有方才他的那句不斷迴旋在耳窩。
酸澀填滿所有孔隙,可眼角處那滴懸著的淚珠卻遲遲沒有落下。
梁夢因望著他,一瞬不瞬,眼睫扇動間,所有淚痕歸於一片寧謐。
愛情是個相對比較,比起他自己,似乎陳時序更愛她。
她的心很靜很靜,靜靜地坐在他的腿上,緊緊地抱著他,就像四年前她離開前最後的那個擁抱。
可這次是不同的走向。
「以後不會走了。」尤帶淚腔,但滿是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