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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镇定剂的作用,陈峻一下午都在昏睡。华朝达和陈峻的同事聊完,从同事手上拿了一份当地报纸,上面有一版专门介绍了这次骚乱。他一个人走到这层病房走廊尽头的一个露天阳台上,关上门,在里面点烟。
他一根一根点,一根一根接着吸烟,从初时站着,把报纸摊开在阳台护栏上,垂着手,一直发抖,到最后委顿在地,哆嗦着手,颓然地,近乎绝望地弹着烟灰。
和陈峻复合之后,华朝达吸烟已经渐渐少了,虽然一直没有完全戒掉,但大多时候也就是和同事或是客户互相递递烟,偶尔吸一点。像这次一样一根接一根不停歇地抽烟,已经几乎没有了。陈峻没有性命危险,让他放了心;但陈峻伤得比他想象中更重,又让他彻底揪心了。
情况和办公室秘书说得差不多,只是同事后来又通过公司里其他的人多了解了一些。颁奖仪式在市区,刚开始地方领导讲话,氛围还算和谐,后来公司领导上台,周围开始渐渐聚集起“散步”的群众,为首的都打着横幅,有的带着呼吸隔离面具,以示对“有毒气体”的抗议。大多是青壮年男人和中年女人,还有一些老头老太太,群情激奋,气势汹汹。轮到陈峻上台领奖的时候,人群已经和安保人员发生了冲突,陈峻放弃了讲话稿,匆匆下台,不知是想要拉开安保和人群,还是想给人群解释。他说大家别着急,有什么可以坐下来商量,中间有些误会,我们需要沟通。
站在前面的一个中年妇女伸手打了陈峻一耳光,陈峻有些懵;身后有一个中年男人看了陈峻手里的荣誉证书,冲着最前方的一位老太太大喊了一声,“就是他!他是工程师!就是他把致癌气体放出来,害死了你孙子!”
人群开始骚乱,前方的几个中老年女人冲上来攻击陈峻。陈峻没法还手,只能架开,他没太明白过来,更不知道从何解释,只能叫大家住手。老太太忽然从随身的布袋子里掏出了一截方木棍,高高举起,照着陈峻的头重重打下去。陈峻来不及方便,只能勉力侧开身子,仍然没能躲开,整个左边的头部暴露在对方视野里。这一闷棍打伤了陈峻的头,木棍上弯折的钉子从他额角到下颚拉开了一道口子。
人群彻底沸腾了。陈峻倒下去之前,模模糊糊听见老太太大喊,“我也不想活了,我孙子被你害死了,我要打死你……”
同事第一时间把陈峻送到了医院,领导也很关心他。后来警力疏散队伍,听旁边的看热闹的群众说起,打人的老太太唯一的孙子死了,血癌,老太太精神已经崩溃,听人说油田压裂液里有致癌物质,就一口咬定是油气开采导致了孙子的死;而那个挑事的中年男人鳏居几年了,听说现在要娶一个寡妇,对方要他买市区的房子,而他前妻留下的那套房子刚好在油田边上不远,一直闹着拆…迁补偿款,没有谈妥。他想闹点事出来,又不想把自己牵扯进去,就唆使老太太去闹。本来也没打算针对陈峻,陈峻偏偏要下台来参与疏散和安抚。
报纸上没有论及个人,只是简单说了说事情经过,有几张打了马赛克的现场图片。华朝达把这份语焉不详的报纸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然后扔在一边,颓然坐倒在阳台上。
多荒谬。寻常琐事家长里短蝇营狗苟市井街头,不问理由,不需要证据,单纯只是撕开一个口子发泄,把对命,对运,对时事的不满,倾泻到一个诚恳敬业的工程师身上;而华朝达无论是在千里之外,还是此刻就在眼前,都完全无能为力。再多的担心,再多的不忿,都完全圈闭在华朝达自己心里。他连签个字都不能,还能干什么?
华朝达颓然蹲坐在地上,背靠着阳台拐角,一根接一根地点烟。他轻轻哆嗦着,有点发不出声音,半是因为心疼和愤怒,半时因为极度焦虑和疲惫。
全然无力。
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华朝达抽完兜里的烟,站起来,拍了拍衣服,推开阳台的门,走回陈峻病房。他想看看陈峻醒没有,也想问他想吃点什么,又或者仅仅是和他说句话,听他叫自己一声,也足够满足。
医生和护士都在病房,陈峻病床前还有个不认识的女人。华朝达脑子已经木了,全然没有预期,踏进病房,问医生,“人醒了么?”
“你是……”女人转过身来,直面着华朝达。这是个中年女人,因为保养得当,看不出准确年纪;虽然一路风尘仆仆,表情也有些焦灼,但仍然保持着得体和优雅。
“你是?”华朝达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我是陈峻的妈妈。”
“啊……”,华朝达低呼了一声,猝不及防。陈峻的妈妈,虽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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