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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旁雍错。
岸边间或分布有红色草窠,白色盐碱。无法靠近水边,泥土太过软烂,随时会塌陷下去的样子。
这片海,比预想的不堪一些。这不堪,不能说是好或者不好,只是跟平安想象的不同。
同样深蓝似海,比起纳木错,缺少了念青唐古拉的强大支撑,缺少了激情的浪涛拍打。多出一份落寞,多出有别于期待的另类宁静。
身后的纳木那尼。遥对的冈仁波齐。玛旁,她到底爱过谁。或者谁也不爱。如同起初便断绝了爱欲的女尼。
波扎西小旅馆。大门敞开对着那片深蓝。
四人的小屋。简陋。
正对着平安床铺的是一扇窗。破旧的窗帘随风时而飘出窗外,时而卷进窗内。窗外也是那片深蓝。不遥远的深蓝。还有两只伏地的藏狗。
没有着急外出,平安转到饭堂跟两位司机喝了会儿甜茶,吃了点丹增自带的糌粑粉。象小时候的炒面。很呛嗓子。
这时进来个藏族女人,并不年轻的老板娘请她坐下来,两人一块儿嚼起跟整条阿尔卑斯软糖差不多大的泡泡糖。
这勾起平安的回忆。
高考结束那年暑假,她用了不到半个月练就吹出三层泡泡套泡泡的功力。好比看着一场三个月催生出的早恋摧毁某个三年来保持全年级第一名的尖子生,最终只换来一纸二流大学录取通知单那么轻松。
狗屁的泡泡糖。还有狗屁的情爱。有的东西不如放屁那么舒爽,鬼迷心窍似的。平安难得粗口。
日落前,车子开到了即乌寺的山坡上。风寒硬朗。
只有身后的冈仁波齐淡然。纳木那尼峰团聚了大量烟云。
预备西下的地方也是云团涌动,太阳在其间不安份的动来动去,常有光线射到拉昂错的边缘,水面上浮起烟雾。
玛旁靠岸的边缘有褶皱的迹象,如同一大一小两个打圈的弯月。弯月的边缘裹着红色的低矮灌草。
有人在湖边扎营。黄色的,红色的帐篷,坐落在那片灰蓝的背景前多少有些暧昧。江湖上,很多人喜欢钻进这样的帐内,坐拥这样的暧昧。如暖暖的光。如霍霍的晦。纷踏。疏离。
拉昂错上的云彩变幻异常,纳木那尼山顶云彩光线犹如龙吸水似的,然后修罗刀一般的弯月钻来钻去。风,越发巨大无比。两台车如同被丢弃的锡甲坦克。
那个晚上。
平安出大门外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在其追问下坚持不肯说出自己在哪里。因为不愿意让她担忧。
等了两个钟头,才吃到牛肉白菜汤面。店里客人太多,后厨设备太原始。那伙夫根本不分先后,把牛肉、白菜和面条一股脑的扔进锅里,牛肉没煮烂,白菜和面条则烂过了头。
高海拔和高压锅的组合,让胃口与味觉甚至大脑都变得古怪。人们一边埋怨,一边狼吞虎咽。
那个晚上。
没有烟花,没有菜香,不说笑,连饮水通过喉咙的声响都变得异常细微。抵达之前,平安就知道没有早先预谋的烟火与孔明灯。
平安用最长的时间,最冷的方式蹲了一个最原始的厕所。这期间,她用最短的时间,最简单的方法,认出那些旅途中经常辨识的星与星座。
那个晚上。
跟随其他队员躺倒。带上耳机听手机里的歌。
平安看到那扇窗对着比那片深海更深的夜,看到一颗夜晚永无陨落的明亮的钻——启明星,还有一堆燃烧不熄的火焰。
总共醒过五次。如同旅途中的每个永夜,她一遍遍拣拾着丢失的和尚未做到的。
六点多,平安去公厕。大门外朦胧夜色里,湖面尽头清凛美丽,湖上亮钻闪烁。湖边有少许黑影闪动。那是转湖的人儿。
这湖扬名于公元十一世纪那场畔边的信仰激战。藏传佛教噶举派宗师米乐日巴和苯教的纳若奔琼数十争斗获胜,终把那沿用了诸多世纪的“玛垂错”改为“玛旁雍错”,意思是“永远不败”,“不可战胜”。
印度的神话里,她是大神Brahma靠意念形成,因为他儿子在苦行后需要一个地方沐浴。所以印度教徒通常会在转湖途中洗浴。但是藏民只磕长头或徒步转,不下水。
不管是不是因为黑暗或者距离遥远,都分不清那是藏族人,还是印度教徒。或者是仅仅为转而转的旅者。甚至是能不能走完都用作虚荣的谈资的家伙。
所以不好轻易给这条路披挂信仰的皮。路就是路。这路上什么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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