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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改行是在五年前,那时候,她跟父亲已经开了六年诊所了,效益说不上太好,但也不算太坏,毕竟有爷爷撑门面,要比最初混得有盼头。有一天我大舅跑到县城,跟母亲说,你们俩别开诊所了,跟我开矿去吧。细致问了才知道,我大舅挖菜窖时挖出来一堆青石头,懂行的人说,那是铁矿石,市场价格正经不低呢。
父亲没有开矿的打算,母亲也不允许他改行,她跟我大舅说,你妹夫那人老实巴交,没啥胆子,让他跟他爸当医生,我跟你开矿去。母亲后来跟父亲解释,说你当个工头也不是不行,关键是我们学的专业,死活得有个人守着。
母亲改行以后脾气明显渐长,她会因为不顺心的事回家找茬训斥父亲。父亲遇到这种情况一律选择忍耐,母亲让他干啥就干啥,不让他说的就不说,显得极不男人。别人都说父亲怕老婆,就像老鼠见了猫,在我看来并非如此,反倒觉得父亲最懂感情。感情这东西其实就是一堆干木耳,不放到理解和尊重的白水里浸泡是不行的。
不过,母亲哪次跟父亲发完脾气都后悔,问父亲,我这样算不算更年期提前?父亲说你才多大呀就更年期?然后就给母亲剖析她爱发火的原因,说你在矿上当领导,平时对手下耍横耍惯了,这个习惯,自觉不自觉地就带到家里,再说,矿上那么大个摊子,顺心不顺心的事都能碰上,有的话能说,有的话不能说,不能说的你上哪儿说去?我自然就成了你的出气筒,这样的表现不算更年期提前。母亲问你恨我不?父亲说,不恨!母亲听了这些话心里美滋滋的。美归美,回到家该发脾气照样发,父亲该忍耐还要忍耐。
父亲跟我说,啥事就怕习惯,习惯了你妈发脾气,听不到她大吼大叫,就像睡觉她听不见我打呼噜一样,总觉得少点啥。
那个冬天大雪封山,母亲心情开始烦乱,吃不好睡不安。其实,父亲回单位上班,对母亲来说不是多要命的事,但她还是觉得父亲有些愚了。她始终认为,这种愚是带有遗传基因的,跟刚刚去世的爷爷分毫不差。母亲试图阻止父亲回去,可是阻止他的理由是什么?在这个问题上母亲不想耍混,父亲说了,是爷爷托梦给他,让他回去上班的。如果耍混,让九泉之下的老人怎么看?活着没孝敬好他,死了还能不满足他吗!就算父亲耍花招把爷爷抬出来蒙人,母亲也得当成真的来对待。思来想去好几天,母亲突然萌生了一个新想法。这个新想法,让他在慢慢等待雪化的日子里,每天都要朝家里的方向瞭望一阵,看树挂还有多少,阳坡的雪化了多少,还跑到养路队打听路况,问啥时候通车,兴奋的心情在急迫的等待中一步步焦灼起来。终于等到通车了,母亲从放假的矿山回到家里看见父亲时,居然生出老大的怨气,满腹的委屈,就像永远也打捞不完的脏水,一瓢接一瓢地泼给父亲。
……让你自己说,现在回去算咋回事?爸爸恋着老家也就算了,你也想当大尾巴草鸡,我就不信,你回去了,能给单位下出金蛋来!母亲这样说。
以前这种情况,父亲是不还嘴的,这次他心下试探了几次,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父亲说,我没想那么多,我只觉得,卫生院是咱俩的老家,它现在要断气了,我不能见死不救。
父亲又说,咱们现在有钱花,有房住,孩子念书的学校也都是最好的,我们还有啥不知足的呢?你嫁给我,也就是嫁给了姚村,将来我们俩都没了,骨灰也要跟爸爸埋在一起呀!
父亲说话的时候母亲认真听,听完父亲最后那句话,心里难受了,直视父亲半晌,终于抱住沙发的靠枕低声哭起来。哭完,就把那天萌生的新想法告诉了父亲,只是告诉的口吻有点像撒气。
她说,这样吧,你回去上班我不拦,但要挂个院长职务。
父亲问这是为啥?
母亲说,你在城里干好好的,就这么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窝囊呢。
父亲说,院长那职务是你想挂就挂的?
母亲说,你这么空手空脚回去,我丢不起那人!
父亲觉得母亲很可笑,就说,好,只要你弄到院长这顶乌纱帽,我就戴上它,回咱卫生院上班去,你是组织部长啊?
母亲说,你别管!
于是母亲就给我二叔打电话,让他马上过来,有事商量。我二叔很快就来了,母亲问他,现在卫生院院长怎么提拔?
我二叔说,德才兼备品学兼优。
母亲说,你觉得你哥咋样?
我二叔说,如果在我们教育局,我会努力举荐,可他归卫生局管。母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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