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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同义词,又向来是只算感情账不算经济账;而黄逸梵则能够算计——如同张爱玲从父亲那里逃跑,在随时会被捉回去的危险中仍能够与车夫讨价还价一样——当张爱玲逃到母亲这边来,补习功课预备投考伦敦大学时,黄逸梵就“一直在怀疑”为女儿的牺牲是否值得,并且还被敏感的女儿觉察到了,给张爱玲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这不可能不影响她与母亲本已相当淡薄的感情:“常常我一个人在公寓的屋顶阳台上转来转去,西班牙式的白墙在蓝天上割出断然的条与块。仰脸向当头的烈日,我觉得我是*裸的站在天底下了,被裁判着像一切的惶惑的未成年的人……这时候,母亲的家不复是柔和的了。”
张爱玲还说“看得出我母亲是为我牺牲了许多”。这里的问题不在于黄逸梵为女儿牺牲了多少,而在于她是否愿意为女儿做出牺牲。
张爱玲的小说《年轻的时候》里潘汝良的母亲,就是“一个没受过教育,在旧礼教压迫下牺牲了一生幸福的可怜人,充满了爱子之心”的人,黄逸梵与之正好相反。
鲍竹青与丈夫感情产生危机时采取了委屈忍让,原因之一是舍不得孩子。苏青在抗战中未赴大后方,建国初期未去海外,原因之一也是舍不得孩子。张爱玲的不喜欢小孩,几乎是不可能不受母亲的影响。她与赖雅怀孕而引产,论者多指责赖雅,其实放弃胎儿是否是张爱玲完全顺由男方之意的结果?张爱玲自己是否真的想保留?她是否真的做好了为人母的心理准备?委实是个大问题。
张爱玲成人后的行为怪异,每逾常情,人们多将此归结于一个天才作家的特立独行而视为正常,这样的观点掩盖了张爱玲因早年母爱不足、或在不正常的母爱下心理受到伤害而扭曲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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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1)
苏青得到的爱最多,所以阳光无忌——张爱玲受到的伤害最多,所以拘谨内向——胡兰成既不受宠也不被嫌,所以健康正常
就性格来说,张爱玲是个内向的人,用苏青的话来形容,“是一句爽气话也没有的”;苏青则是心直口快,甚至于口无遮拦。她俩性格上的差异固然出于天性,但也与童年的家庭生活环境与状况有很大关系。
张爱玲说苏青“有着简单健康的底子”,说得很对。这“底子”就是家庭环境,就是人生的初始。婴幼儿时期的苏青被寄养在外婆家里,外婆家在距城五六十里的一个山乡。当时外公已经去世,过继的舅舅在城里学徒,除了她与外婆外,只有一个姨婆、一个老妈子、奶妈共五个人,五个女人,当然“简单”。外婆很疼爱外孙女;在苏青断奶后,外婆常叫姨婆抱着她到处串门,在邻居的四婆婆、三舅母、长长太太等人中间,被她们宠爱逗乐,吃她们给的雪团印糕,与她们一起在冬日的暖阳下,毫无顾忌地高声谈笑,当然也学会了粗口。在这样的环境下,苏青受到的虽然不是现代科学方法的教育,却也恰因此使天性有了充分自由的生长空间,稚嫩的心灵几乎未受任何限制。
后来,虽然娶进门后的舅妈因心狭好妒而生事,制造出家庭矛盾来,但那矛盾也是简单的冲突,所以也轻易被“粗暴”地解决了。那是在苏青6岁那年,外婆给过继的舅舅娶了一房媳妇。苏青的这位舅妈有意搬弄是非,悄悄教给苏青一些骂姨婆和外婆的脏话,尚不懂事的苏青便在开心的时候说了出来。外婆查明是舅妈指使之后,就去责骂舅妈,而舅妈也与外婆对骂,外婆一气之下,将舅公们请了来,商议结果,要逼着舅舅将舅妈休了。舅妈这才吓得魂飞魄散,叫了娘家人来求情,平息了风波。在整个事件当中,外婆始终没有责怪苏青。当姨婆被苏青骂作“小老妈、贱婊子”而伤心难过、生气时,外婆却只骂姨婆“孩子家说话也有得计较的”!所以后来苏青瞧着舅公们坐着四顶轿子来,母亲也坐着船来了,外婆忙着杀鸡做饭,客厅里坐满了人,开心得了不得,饭都没心思吃了,只“跳来跳去瞧热闹”,丝毫不觉得此事与她有什么干系。
此后苏青被母亲带走,与爷爷奶奶叔伯婶婶及堂兄弟姊妹生活在一起。这是一个按传统礼仪生活的大家庭,“虽然屋里住了这许多人,但绝不喧哗嘈杂。大家彬彬有礼,说话轻而且慢,轻易也不出房门;每天早晚都要到祖父母处去请安。黑压压的坐满了一厅人,却是鸦雀无声,孩子们也都斯文得很。”照理在这么一个旧式家庭里,是万不能容忍一个没有规矩的成员的,包括小孩。可是事实却正相反。祖父并不因苏青身上的乡野之气难改甚而“带坏”了兄弟姊妹而视其为顽劣,他让苏青改跟祖母睡,以便随时教而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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